深秋时节,日头虽高却不烈,阳光透过枝桠缝隙漏进来,投下明暗参差的影子,越是往林子深处走,光线就愈发昏暗,许是前不久才烧过一场大火,此处树木虽然只有外围受到波及,但是蛇虫鼠蚁依然藏得头尾不露,使得偌大林子连声虫鸣都难听见,愈发显得静谧诡谲。
杜三娘双手分别被两条指粗绳索绑住,末端在左右两棵碗口大树上缠了三匝,整个人被悬吊在半空,最要命的一根钢丝横过她脖颈系住头顶树枝,只要她身体失重,这根钢丝就能在瞬息间割下她的头颅,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在一刹那间与阎罗争命?
她还穿着那身红衣,发髻已经散落,凌乱的头发掩住小半张脸,依稀可见血迹斑驳,此时头颅微垂、双目半阖,不知是醒了还是半昏着。
树上树下各有两人严阵以待,手持长刀抵在绳索旁边,一旦情势不好就会抽刀斩下,保准让杜三娘血溅当场。
前方大青石上坐着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相貌平平,神情淡淡,正在低头剥一只橘子,他剥得缓慢仔细,饱满金黄的果肉上连一丝白络都未留下,认真得像是在扒人皮。
日头越来越高,时辰越来越近。
正阳当空之际,男人剥下了最后一块橘子皮,将整颗果肉一分为二,一半填进自己嘴里,一半往前方的树林小径扔了出去,
半颗橘子轻得过分,这一下少说飞出七丈远,被一只手接在掌心时还饱满完好,点滴汁水都没破出。
傅渊渟撕下一瓣尝了尝,赞道:“好味。”
“南岭楚河的‘红美人’,一年只熟一回,大半还要送上京里,一路上骏马飞驰昼夜不息,北地的贵人们才能尝得这新鲜好味。”男人看着脚下的橘皮喟叹一声,“十两银子才得三两柑橘,南方产地还好,北地多少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吃不上这半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