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像是信了他,裹着被子倒在床上,像个蚕蛹一般将自己弄成个椭球体,大眼睛扑闪扑闪,却仍旧不睡。
“闭上眼睛。”廖景说,“赶快睡觉,十分钟内睡着,礼拜六我就带你去海滨公园玩,海盗船云霄飞车,你要玩几遍就玩几遍,好不好?”
冬冬安静地看着他,不回答,过了半天,忽然带着哭腔说:“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爸爸活过来,呜呜呜,我以后都不淘气了,小提琴课我会认真学,廖叔叔,你跟爸爸说,求他不要丢下我,妈妈死了,七婆也死了,爸爸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要是爸爸不在了,我就要被送去孤儿院了,呜呜呜……我不要离开爸爸,我只有他一个亲人啦……”
小孩趴在床上哀哀痛哭,廖景心里一恸,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小孩童,父亲偷东西被关在派出所,母亲连夜出去借钱,家里就剩他一个人,晚上风大电线被刮断了,他怕黑不敢睡,也是这样包着被子缩在床上不停地哭,好像全世界都抛下了他一个人。
廖景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和衣躺到床上,将冬冬连着被子一股脑拥在怀里,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说:“小脑瓜瞎想些什么啊,有这么咒你爸的吗?他好好的,只是每天都做东西给大家吃,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冬冬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小猫一样蜷成一团,一边小声哭一边点头,很快鼻涕眼泪就濡湿了他的衬衫。
廖景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东西抱抱紧,扯了一角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低声说:“睡吧,明早醒来你爸就好了,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去。”
小孩哭累了,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廖景折腾了一宿,这时候也累了,蜷在小床上跟他一起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廖景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地上,冬冬一只光脚丫从床上垂下来,正好踩在他脸上,圆嘟嘟的大拇指还差一公分就要伸进他鼻孔了,还好小孩子脚不臭,不然可真够膈应的。
“操!”廖景抓着冬冬的脚扔上床,揉揉脑袋坐起身,立刻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有点着凉。
看看表已经是六点整,便爬起身来,调大热水在浴室洗了个澡。
衣服裤子上全是土,胸口还有冬冬的鼻涕眼泪,廖景没空回家去换衣服了,只好打开衣柜找丁良的穿。
丁良的衣服几乎都是地摊货,有些连标签都没有,好在洗的都很干净,熨的也平整,廖景挑了件大一点的灰衬衫黑裤子,想想内裤也该换了,便拉开斗柜的抽屉找内裤。
都是黑白两色的四角裤,好像是一茬买的,连款式都一样,廖景翻了翻,忽然翻出条红的,侧面印着生肖牛,这才想起丁良今年三十六,本命年,跟自己一样是属牛的。
心里一高兴,也不管新旧,廖景就把这条红内裤穿上了,大小正好,说起来丁良屁股很翘,内裤号码倒是不小。
刚穿好衣服楼下就有人敲门,是送菜的来了,廖景下去开门接菜,顺便把上个月的菜金结了,收拾整齐时针刚好指向七点半。帮厨阿泰过来上班,见他来这么早挺诧异:“你怎么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