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
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差点被湮没在背景音乐中。
他云淡风轻,对我笑了笑,前所未有的温和,像初日投映的湖面,没有丝毫阴霾。
我本能地想说点儿什么,但他的手机开始震动,我猜那是来电提示。
“铛”一声。
他放下酒杯,酒液摇晃,却逃不出容器。他起身推门离开,屏幕光侧照在脸上,轮廓深邃好看。
我僵坐在原地等他。
但那晚包厢的门一开一合,他没再回来。
我天真地以为,等到过分灼热的朝阳从天的边际显形,这晚的一切都会翻篇,生活不会因为谁的一次转身发生巨变,我还可以跟在裴雁来身后,就像过去近千个日夜一样。
——直到某天下午,我间隔十分钟转发给他两条小狗视频,第二条却收获一个红色感叹号。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孙汀洲的再三骚扰或许不是毫无作用,我的演技也差得一如既往。大抵是他让裴雁来明白,让我靠近是个错误。
我明明是个神经触感很敏锐的人。我得寸进尺,闻到纵容的味道就会向前迈出一步。但对裴雁来这个人,我第一次觉得,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我终于变得疯癫不清醒。
自始至终,错把疏懒当作暧昧,错把直行当转弯,错把黄灯当绿灯,心思走岔几步,满盘皆输。
从那天起,我身体的某些部分被强制割离。
妈的,很痛。
日日如此,昼夜不息。
太阳东升西落是二十三小时五十六分,每一秒都面目苍白,我莽撞沿着地球的公转轨道蹒跚而行,混沌的迷雾让我看不清潮汐和月亮。
在之后的很久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见过裴雁来。
多久呢?
九年零一百四十七天。
第42章 “你见没见过你爸?”
在陵城的最后一天,我有些想念以前常去的那家日式酒吧。
快十年,城市变化并不小,我记不清具体路径,只能打车报一个模糊的地址。
冬天黄昏都短,太阳刚落下,天就变得黢黑。车载电台质量不佳,滋滋啦啦正在放歌。
“起风啦,该回去啦”
“……”
“大世界,它耀眼吗”
“只是,只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把车窗手动降下来一道缝,潮湿的冷空气钻进来。
难得做个刻薄的乘客,我平静地挑起刺:“师傅,能麻烦您换个频道吗?”
司机没说什么,调完频,女主唱的哼唱下一秒切成主播直播的本地路况。
我本来担心自己这趟来得莽撞。毕竟这么多年,人都要褪一层皮,何况街角常来常新的商铺,酒吧早变成足疗馆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