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仲父你这里嘛,”扶苏揉着脸颊一个鲤鱼打挺的盘腿坐好,“每次都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还要在他们面露震惊的时候忍着笑假装声泪俱下,苏儿也很累啊——”
他拖长音,用手背试了一下放在一旁水壶的温度后,才将倒扣在桌上杯子中那个黑金配色的茶杯倒转过来:“就算如今儿子已经为人父母,可看着那些浪费出去的食碌,虽然好在没有实质性的封地啦,但偶尔也会埋怨为何父王要添这么多弟弟妹妹给苏儿。”
热水倾注进入茶杯的声音清脆。
白舒单手搭在小茶几上,抬眼看着扶苏低垂眼眸的乖巧模样:“现在还不是时候,扶苏。”
“那什么时候,才能到时候呢?”水在茶杯即将末过茶杯时停步,扶苏看了一眼那雕花的木案上倒扣的青花杯子,手指略过它拿起了他旁边的杯子为自己也倒上了水,“这都已经十年了,仲父。”
十年了啊
他启唇想要询问扶苏为何这么焦急,却在意识到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眉宇温和却难掩身上锋利气势的青年,不再是他第一眼所见那个咿呀学语的孩童后,戛然而止:“什么时辰了?”
白舒自然地转变了话语。
“啊?”扶苏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了问题,“快要戌时了吧,大概酉时三刻的样子?”估算了一下时间,才惊觉他已经在这里泡了快一个多时辰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白舒笑着,似是而非的感叹了一句,“既然已经这么晚了,蒙家那丫头怀着身孕不能侍寝,倒不如这样——今晚留下来陪着舒一夜如何?”
扶苏诧异,但对白舒的尊敬到底占了上风:“那苏儿传个口信回去。”他起身穿上鞋,“仲父今晚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么?借着儿子的面,没准儿你能多看上几眼呢。”
白舒笑著作势要扔东西打他,便瞧着扶苏打了个求饶的手势,一溜烟儿的跑出了屋子,一如他还是孩子时的那样。
转过房门后,扶苏的脚步就沉稳了下来,他身上原本因为打滚而显得凌乱的袍子也很快被捋顺平整,整齐的模样便是转身去参加一场聚会也毫不异样。
雁北君的府邸可以算得上是除却秦王宫之外最奢华也最有意境的府邸了,那些弯曲的道路还有林立的树林山石,即便是府中的老人稍有不慎也会迷失方向。
但扶苏显然不在此列,他轻车熟路的穿过了林中被才出的黄土小路,越过鹅卵石铺就的羊场小道又钻入纵横湖面的曲折木桥,抄近道来到了厨房所在。
厨房正是忙碌的时候,陡然瞧见了外人,掌勺的老师傅转身询问道:“可是主君有什么吩咐?”
“今日多做一人的分量,”扶苏点头,也没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唔,再做份一人量的肉食给客人,但气味别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