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的律法严苛,一方面是因为这样严苛的律令会让百姓将过多无处发泄的精力放在行军打仗之上,二来也是只有行军打仗能够抵扣犯下的罪责,算是充军补充战力了。
如今天下大定,也就只有边疆还有战,自然不能再行旧条律。且一方土地好管,六国土地难控,为了暂时安抚六国遗民,秦也必须适当放款自己的条律,后期要不要加回来那是另一把事,但当前算是给各地一个缓冲的机会。
“已经快要完成了,”嬴政点头,“李斯在这方面是个人才。”话题绕着绕着,又回到了李斯的身上,“李斯最早是仲父的门客,朕最初,没想过用他的。”
白舒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嬴政嘴中的仲父,是指吕不韦。
“他有才华,有野心,有能力——可他是仲父的门客。”嬴政垂眸,“白舒,若是今日我要你把雁北交给蒙恬,你能做到么?”
声音很轻,但明明很轻的声音,在房间内却过于显耳了。
白舒挂在脸上的欢快渐渐隐去,浅色的眸子落在嬴政的脸上,一转不转:“陛下知道雁北对于舒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而嬴政,他并未因为白舒突然而至的敌意而改变什么:“此次巡游,我打算带上胡亥。”算是解释了,“即便是我,也无法保证如今朝中所有人都会倾向于扶苏,更何况旁人的——若是雁北被更大的利益所吸引呢?”
他止不住的这样询问自己:“朕信你,你也愿意相信朕,可在旁人看来呢?”他转回视线,毫无惧意的与白舒直视,“就连李斯也能因为分封改郡县而对我起了隔阂,就连王翦也会因为我从秦王变为秦皇而开始退缩。”
说到这里,嬴政脸上添了苦笑:“他们都是如此,那么旁人呢?他们可会因为你的偏向,而对扶苏以敌意?他们可会因为你还活着,就不愿意臣服于朕?”
他□□裸的将自己心中所想展露在了白舒面前:“昔年,是你教给朕的,唯有利益动人心。而如今,朕告诉你,唯有天下,朕不会拿来做赌。”
并非是信任,也无关乎情谊,只是因为天下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白舒,朕要这个天下,是扶苏的。”
‘天下’这个词,自然也包含雁北。
“即便他是我如今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对待你的底气?”理智上来说,白舒会因为嬴政这样的举动而欢喜,但感情上来说,却是狠狠戳入心肺的一刀,“即便你知晓雁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宫难道不能成为你的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