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对秦王的态度恭敬又亲熟悉,他提起了当年他们同样在赵国为质的时候。又感激秦王不计较他当年轻信他人,在听闻燕王病危的消息后,未经通报秦王便连夜赶回燕国,想要侍奉燕王膝下,又失考虑为两国的徒增麻烦的愧疚之意。
若不是白舒早就知晓历史这个出名的典故,看着眼前温文有礼,将忠孝刻在身上的青年,怕也会有那么一瞬质疑自己的情报是否出了错误,又或者被抓之前高呼“燕太子丹一定会为我报仇!”的荆轲是想要往他身上泼黑水。
只是当他知晓这些事情后再看,这人脸皮也是有够厚的,竟然能假装他们之间那么多的糟心事儿从未发生一般,也是很厉害了。
不过
想到此时还压在监牢里的荆轲和秦舞阳,白舒心中闪过了数十种算计姬丹的可行性,却又在嬴政开口的时候,统统置于不会再看的角落中。
“燕太子可知,”嬴政手肘搭在两侧的护栏上,整个人凹陷在座位的软垫内,或许是因为坐的太舒服,他的声音慵懒又散漫,“燕王向孤承诺,若是不迁怒于燕国,便割让五城给秦国作为赔礼。”
是为燕国,而并非燕太子丹。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弃子的燕丹表情很难看,脸上之前那副谦卑有礼的模样,终于出现了裂缝:“王上一定要如此逼迫丹么?”
“逼迫?”坐在王座上的君王因为外邦人的一个笑话笑出了声,“明明是燕太子失言在先的吧,当初说要向孤赔罪,而献上包庇犯人的人头和燕国督亢图的人——难道不是燕国的那位太子丹么。”
“人头,孤是收到了。但是这督亢图,有些问题吧。”嬴政永远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戳心的,“虽然孤从未将那个叛将放在眼里,但有人愿意为了博得孤一笑,主动请缨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替孤解决负了孤的人,这点,孤记你一攻。”
像是怕对方还不够生气一般:“作为故人,孤也不怕告诉你。现在你在孤的心里,地位仅次于将雁北双手送给孤的赵迁了。”
听到这里,姬丹的脸都黑了。
白舒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捂脸,被当堂点名的感觉真的是太羞耻了——王上你和他两个人一起玩就好,不需要带他,真的。
“若是为了当年之仇,”姬丹微微吸气,抬眼试图维系自己的笑容,“天下人皆知丹为燕王之位偷跑回燕国,燕王为此震怒又将丹送反秦国。如今丹在天下学子眼中无论是名誉,还是地位都大不如前——王上可满意了?”
“是孤做的么?”有时候嬴政会怀疑究竟是他自己的想法太独特,还是其他人太弱智。
比如此刻,他就真的很不理解这人怎么想的:“偷偷跑回燕国的是你姬丹,将你送反的是你的亲爹,与孤有什么关系?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燕太子,可孤早已经是秦王,又有什么‘满意’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