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将军,”其他人也有觉得利说的在理的,“您此行去邯郸,归期未定,若是王上借此机会将您留在邯郸,您再一气之下做出些什么,我们上哪里说理去啊。”因为有李牧和廉颇的例子在先,边关这群人对赵王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
当然更重要的那一部分,是这些年他们将军如带孩子一般一点儿点儿将雁北之地扶持到今天的样貌,却要被一个从未出过力的人截取战果?
“我并未抛下你们,不过是去邯郸而已,缘何被你们说的如入虎穴狼窝一般?”白舒看着利的眼神满是无奈,“你也明知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百般思量后,迫不得已的。”
“属下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是不得已!”若是这个时候还不据理力争,难道要等到自己的主子跑了再暗自后悔么,“这些年边关被我们经营的如铜墙铁壁,有钱山在衣粮不缺,夷狄更是被我们赶远,若您愿意我们完全可以——”
“赵利。”白舒抬高了声音,一贯是轻松平和的脸上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得力心腹表达了怒火,“闭嘴!”他连名带姓的喊出了副将利平日里耻于出口的本名,柔和的五官因为愤怒和不满逐渐凋冻。
房间内一时间噤若寒蝉,那些和利有着相同想法的副将缩了缩脖子,似乎怕被发觉迁怒。而那些从未想过如此的,却在利的话语中打开了新的大门——先人可,为何将军不可?
瞧着那一双双眼睛,还有他们脸上不加掩饰的向往和思量,便是不细想白舒也能知道他们的心思:“这不是称王的问题,”抬手按住了自己跳的欢脱的太阳穴,“好,称王,可称王之后呢?”
“如今大周是亡国了,晋也被三分了,可如今这天下当霸王的,是秦。”他不得不把事情掰碎给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下们看,“我们若是裂了赵,才正是应了秦君的想法——无论是借口扶赵,还是声张助我们,总有一个要被秦国收入囊中的。”
若是离得远也就罢了,可偏偏赵国有大量的土地与秦接壤:“再者,便是秦不出手,雁北是什么样子诸君心中也有数,邯郸那边儿固然无力抗衡,可只要赵王在一日,我们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皆时其余五国皆有理由讨伐我们。”
说到这里,白舒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一个赵国也就罢了,可如果是被天下群起而讨伐之,不就违背了我们如今站在这里,驱逐草原那些夷狄的初衷了么?”注意到莽的蠢蠢欲动,“好,你们不怕,但你们的手下呢?他们的家人呢?你们的家人呢?”
莽正要说什么的动作顿住了。
“驱逐那些蛮人他们没有怨言,是因为那些匈奴羌人曾欺压于我们,我们意在复仇意在未来。年轻人流血牺牲是为家人与子孙,此战乃是生存与荣耀之战。可若是我们裂国,那便为一己私欲,强加于百姓,本可以不发生的战争和牺牲了。”
“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可日子多了,百姓心中怎能没有怨言。”白舒环顾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我们如今为何能在雁北立足,甚至顶替赵王成为雁北百姓心中的守护者,不正是因为我们所行乃是他们心中所想所想所向的正义之道么。”
“若只因一个尚未发生的可能性与百姓之志背道而驰,我们与邯郸那却酒池肉林的家伙们又有何异?且如今钱山之所以能在六国之间畅行无阻,他们看中的从不是我们雁北君,而是钱山背后的‘赵国’啊。”
字字珠玑,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在场所有人原本激涌澎湃的热浪:“那就这么算了?”有年轻的小将不甘道,“这雁北是将军您多年的心血啊,怎么就这么拱手送人?”读书少的人哪里懂得什么委婉,直言才是他们最习惯的行为。
“当年李牧将军行得,为何我就不能。”真要说来,廉颇那时的风光背后,也有着李牧的心酸泪水,所以职位交替心血东流没什么可抱怨的,“更何况当初将你们聚集于此处的,不是我白舒,而是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