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不一样呢?蛮人对边关百姓虎视眈眈,所以我报复了他们。赵姬对秦国基业图谋不轨,所以秦王打断了她的爪牙——为什么有了个‘亲缘’的名头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呢?”白舒的笑声中满是不屑和狂妄,“更何况,谣言永远只是谣言而已。用的好了,还是利器。”
“您将其他人的事儿想的这么明白,怎么就不明白如今边关的百姓,都挂念着您的安慰呢。” 一直沉默的老大夫插入了白舒与利的对话,便是看过很多次了,老大夫也忍不住为自家将军身上交错的伤痕叹气感伤,“将军啊,您看在老夫年迈的份儿上,下次可别玩这种让老夫快要吓死的事情了。”
“好的好的~”知晓老大夫看不到,白舒应答的语气变得特别诚恳,“话说轻点儿啊,真的很疼哎~”
“疼就对了,”老大夫嘴上这么说,擦拭血迹并涂抹药膏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就该疼一疼,让您知道下次有那些小子们冲在前面。他们都跟着您这么久了,该有的本事也都已经有了,您不能一直帮扶着不撒手啊,年轻人,总该让他们自己继续走下去。”
白舒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笑了一声:“都是好儿郎,能保一个是一个了。”这话很轻,像是不自觉地呢喃,转瞬即逝,“真正的野心之辈,永远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退缩。便是今日秦王血洗了王庭,明日他就能从野心之辈里拉起一个新的,没有腐朽根基的,更有活力的队伍。”
这天下缺贤才么?
从不缺。
缺的是让贤才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为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君主。
而秦王政做到了,他用在嫪毐身旁卧底的王翦显示了他的思量深远和用人不疑,他用在外围手握重兵快速镇压叛军蒙家兄弟宣告了他的知人善用且小心谨慎,他用赵姬和嫪毐那两个孩子宣告了他的容人之量,但也用那两个孩子宣告了他的处事公正纪法严明,绝非任人为亲看中血缘的昏庸之徒。
无人知晓他是否对嫪毐和赵姬的事情心怀不满,因为他处置这两个人的理由令人无法劝阻,甚至还要为此叫一声好。因为秦王政用这么一件事,显示了他的杀伐果决,显示了他的仁慈大度,显示了他的远见和谋略。
“且看着吧,”白舒只要想到后面会发展出来的那些事情,就觉得心情越发愉悦,“这可是个除去朝中异己的好机会——借着这个王太后,秦国的王庭可要血流成河了啊~把那些刺头去掉,然后再在适时的时候承认自己的错误,彰显一波披怀虚己从谏如流,啧啧啧,秦国可就要成为六国人才心生向往的地方了。”
“所以说,秦国真的很可怕啊。”用感叹的语调说着惊悚的事情,“这一代的秦王,不好惹啊。更可怕的是不仅这一带不好惹,往上数一数的话,早死的嬴异人给秦国带来了吕不韦,那位熬死了儿子差点儿没熬死孙子的长寿先先王若不是当年那一时昏庸,咱们脚下这片儿土地早就更名改姓了。”
“一代贤明也就算了,三代代代如此,若说不是天命所归——”白舒剩下的话被他自己吞下下肚,变为了笑声。
“秦国天不天命的老夫不知道,但将军您是我们的命根子,却是百姓们心照不宣的!”老大夫瞪了一眼还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利,训斥道,“别给老夫装模作样的,今日您的药还是老夫熬,您若是想再吃到点儿本来不用出现在里面的东西,就继续敷衍老夫!”
“先生,将军也是为了我们好。”利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再说,这不是还有您呢么,营里的大家都很相信,只要还剩一口气,您就能妙手回春的救回来么。”这里到底是在说整个边关,还是单纯在给双方找台阶下,就只有利知晓了。
“安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这点儿伤死不了。”更何况还有个系统在那里用精准的数学告诉他还能撑多少微秒,“好啦好啦,莫生气,莫生气,这个冬天过去后,未来十几年都不会有大的战争了,这是何等功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