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百姓被掠夺了几百年的愤怒,他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给关内人站起身的借口,一个给那些曾经被伤害至深的百姓,一个宣泄愤怒的出口。边关的百姓不似关内生活富足的百姓,他们常年饱受外人的欺负与骚o扰,甚至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冤死在那些蛮夷手中的亲人。
除却那不记事的小孩子,那些已及冠,不,几岁的孩子便已经记事,那些经历过李牧回调廉颇离赵,边关多年无人看管的百姓,对在那个当口扛起一切,甚至帮他们报了血仇的人,有的只会是感激和想要奉上一切的疯狂。
“在一开始,他们只是小规模的扫清边境,”蒙恬经点拨也想明白了这件事,“所以这些年他们虽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却没有深入。可蛮人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赵国边关的难啃,才会向四周扩散?”
看着恍然大悟的蒙恬,嬴政的嘴角弧度越大:“也是在练兵,”若不是作为被波及的秦人,嬴政真的要为对方这一手叫绝,“二十年多前的长平之战,武安君将那些有血性的赵人青壮屠戮大半,赵人怕了。”才会有了赵偃这样的软蛋成为如今的王,“他要一只充满血腥,只会向前的队伍。”
这是一个局,一个或许已经持续了十年甚至更久的局:“徐夫人才到秦国几天啊,他又认识了徐夫人多久呢?”关内人对关外人,输的从来不是装备或者人手,而是血性,装备于他们从来都是只锦上添花而并非雪中送炭。
那群蛮人掠夺是为了在冬天活下去,他们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就会死,所以他们一往无前。而富足的生活磨灭了关内人的血性,在面对如狼凶狠的蛮人,他们想要苟活,于是在气势上便已输了一筹。
可那山大王给了他们另一条路,一条将他们培养成虎的路。既然他们可以抢掠我们,为何我们不能抢掠他们?既然他们能够对我们手起刀落,为何我们不能以牙还牙?既然他们从不对我们留情,我们又为何要对他们仁慈?
在兵精粮足还有装备的加持之后,所有人都有着一个统一的愿望,而这支队的首领便是所有人愿望的集合体,他们会注视着自己的信仰,所向睥睨。
嬴政举起手,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的按在了写有‘秦’的那片区域。
品尝过胜利过后,那手握命运的感觉,会令人上瘾。品尝过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跪拜于自己脚下的感觉时,又如何还能够停下。品尝过指点天下万人跪拜的高高在上,便只想着要更高,更高,更高。
你便是这样一步一步的,引诱着那些没有主见的百姓,跳入了你的坑中不是么?
既能做到这一步,你是否又真的就甘心一辈子窝在他人之下呢?
面对着那块被他盖在手下的地域,不知是跨越了空间的询问,还是对着面向自己的坦诚。
你便是这样一步一步的,引诱着那些人对你产生了错误的认知,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放松了对你的警惕,直至今日主动跳入你的坑中不是么?
既能做到这一步,我自不甘心一辈子窝在他人之下。
“知道么,”嬴政压低声音,似乎怕是惊扰了他人一般低声笑了起来,“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一个同样有着野心,却要将自己的本性压抑在被伪装而出那外表之下的贪婪之辈。
不过一人是伪装出来的散漫与不羁,而另一人是软弱与听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