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系着他家老婆子的病情,顾不得跟宁长远这位贵客寒暄,直径带着赵霁穿过庭院,从宁长远身边走过,去了正房。
杜明和赵霁在前面走着,宁长远和杜明的儿媳崔娘子也跟着进来了,加上之前就在房间里照顾齐老太的杜家孙女儿,还有正在给齐老太扎针的薛御医,一时间整个房间显得异常的拥挤。
当初赵霁进宫给皇帝治病,薛御医就是跟他在一个屋子里呆了五天的三位御医之一,彼此算是很熟悉了,他看到赵霁进门,抽空对他点头示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赵霁明白薛御医的意思,是让他先在旁边等着。
御医的水平,自然不低,赵霁没有冒犯,安静的站在旁边看他给病人扎针。
大概过了十分钟,薛御医停下了手中不停捻针的动作,收起短针,留着三根长针,还扎在病人的头上。
薛御医之前给病人扎针,看起来十分耗费精力,现在满脸的疲倦。而且除了疲倦之外,赵霁看薛御医灰心的表情,就知道这位病人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薛御医接过崔娘子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斟酌道,“实在惭愧,杜老夫人的病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如果一直施针,再用参汤吊着,应该可以再拖延一个月,等儿孙回来给她老人家送行。”
听到薛御医的话,赵霁的心里也很惊讶,在病人昏迷不醒的状况下,可以延续病人一个月的生命,这一切全凭那几根针,这实在是神奇。
杜家的孙女儿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听到薛御医的话,虽然眼眶里有些湿润,但是这两天好几个大夫都下过回天乏术的断言,小女孩儿已经接受祖母即将过世的事实,悲伤也不太强烈了。
崔娘子同样红着眼眶,她不但没有责怪薛御医的意思,还用非常感激的语气说,“能够拖延一个月,就很好了,大郎和他爹去江州贩丝,已经去了一个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之内就能回来,要是耽搁了时间,二十天之内肯定也能到家。您要是能让他们回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那就是功德一件了,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齐老太是个严厉的婆婆,家里做生意,明明很有钱,但是她从来都不肯用下人,家里洗衣做饭的事情,都是齐老太带着崔娘子和孙女儿一起做。齐老太当家,衣食住行都非常节俭,崔娘子看到丈夫杜朗赚回来的银子,经常感到愤愤不平。
虽然齐老太压制了崔娘子的富家太太梦,但是崔娘子眼看婆婆不行了,心里还是难过,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早就是亲人了。
到这个时候,催娘子还是有些惋惜,她婆婆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福。
三十二年前,杜明生了一场重病,他一个大头兵,家里本来就没有余粮,一生病,家里立马穷得揭不开锅了。齐老太刚出了月子,为了给丈夫治病,就去宁家当了奶娘。
当时宁长远的爷爷是一位四品杂号将军,而他爹只是一个六品百户,宁家本来就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雇奶娘不可能只让她带孩子,其余洗衣扫地的活儿也得干。
不过小户人家也有好处,平时孩子睡着了,主家又没有事情,就可以赶回家看看,不像深宅大院,进去了一年到头也出不来。齐老太在宁家干了十年,直到宁长远去上武学,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