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摩想起在京城世族中见到一些孩子, 一个个宝贝得含在嘴里怕化了,若是跌上这样一架, 身边大大小小的下人都得挨顿板子。
但在仡族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事, 摔跤也好, 磕绊也好, 总归都要自己爬起来, 接着把事情做完。
“那个小哥醒了?”阿祖问她。
“嗯。”温摩在阿祖身边坐下, “您为什么要给他喝那么多酒?”
一般外人到这里来绝不能超过三杯,一过三杯, 就得躺下。饶是如此,还有很多人一两杯就走不动路了。
“那小哥酒量不错,不多灌他一点, 怎么从他嘴里套话?”阿祖道,“你回来以后就一头扎进山里,什么都不肯讲,得亏这山海小哥千里迢迢追过来,我看他十分有诚心,比你那个姓姜的郎君要好多了。”
阿祖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温摩还是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阿祖道:“阿摩,你看阿夏。”
南疆清亮明净的阳光下,阿夏又跌了一跤,依然是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搬着巨大的扫把扫地。
“世上谁人不跌个几跤?只要爬起来便好,就算是下次还要跌跤,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下次我们还是能爬起来,把这地扫得干干净净。”阿祖道,“你什么都不肯说,就什么都没有放下。阿摩,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啊。”
阿祖的声音透着十二万分的慈祥,温摩将头枕在阿祖的膝上,阿祖一下一下拍着她,就跟小时候一样。
但她心里想起的,却是起初在姜家一个个噩梦醒来的长夜,也是这样替她拍着的姜知津。
于是胸膛里便狠狠一滞,要深深吸一口气,才能重新呼吸。
是啊,要爬起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一切远远地留在了京城,而她孑然一身回到了南疆,保护阿祖,保护族人,才是她要做的事。
“阿娘,又来一个!他们中原男人是怎么回事?阿摩人都回来了,还不明白这是不要他们了么?怎么一个两个都找过来,千里万里的,也不嫌远!”
三姨的声音先传进来,然后人才拎着几只野兔进门,一瞧温摩趴在阿祖膝上,三姨搁下手里的弩和兔子:“你快去瞧瞧吧,那小子生得太俊了,东岸家的两姐妹光是为谁给他带路都已经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