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蓬莱弟子呢？”她问，“你们降妖除魔, 庇佑人间。可每日午夜梦回，是否也曾于心不忍，心怀愧疚？”

成天意最终还是带她去了虎妖的关押地点。

“其实师兄弟们都知道门中的手段过激。”成天意道，“但我们终究是为了人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若初道，“不是同类，杀起来也就不会有太多的负罪感。”

成天意苦笑道：“我不似师妹有魔族血脉，虽知此事不对，却终究无法感同身受。”

“想要感同身受不需要有什么血脉。”赵若初道，“你只需也去西行山住上几天。蓬莱行事有伤天和，咱们修行之人最重因果，纵然你们挣来的功德比造的孽多，可功与过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抵消的。若有一日，真有天罚，你们是否会想到因果报应，还是又将原因全归咎到妖魔头上，认定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成天意皱眉道：“师妹，你言重了。”

赵若初想到了梦中的未来，却只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重。

梦中她是魔皇后裔的身份暴露，起因就是蓬莱要杀无辜小妖。蓬莱欲将掺和的她一道处置，小妖们护着她，在西行山与魔界交界点苟活。结果那地方魔气太强，激发了她的血脉，蓬莱与魔界先后知晓。蓬莱要斩草除根，魔界便放弃了徐徐图之的想法，杀入了蓬莱，屠了大半蓬莱弟子。

魔界原本并非想侵入人间，但是因为她和蓬莱开战，五大派与人间被迫牵扯进来，两边剑拔弩张，各有伤亡，仇恨渐渐滋生，再想停手就不容易了。

越想避劫，却反越撞到了劫数上去。

她勒令魔界大军退回魔界，避免争端近一步扩大。蓬莱死伤无数，自不愿意干休。他们知道是顾瑾衣劝的她。可魔族虽也有伤亡，哪里有蓬莱的大？

“你若真站在人界这边，为什么不让那些害人的妖魔自尽，反而让他们退回魔界逍遥？”代掌门周秋一顶帽子就扣了上来，道，“长华纵虎归山，莫不是也是被这妖孽蛊惑，分不清是非了？”

赵若初心想：若要分清是非，你们也杀了那么多无辜妖魔。西行山地界是人界与魔界交界处，蓬莱严刑重罚，二十年间死伤早有数万。可就如人界一样，魔界大多数也是普通魔族。这仇恨你欠我我欠你，早已算不清楚。何况她又有什么资格令他们自杀？他们到底是为了救她。在魔族刚杀了那么多蓬莱弟子救她出去时，她不领情，他们还问她道：“长公主如此偏颇蓬莱，你可曾想过，这些年蓬莱杀了我魔族多少人？”

“若长公主也认为杀过蓬莱弟子的人就该为蓬莱弟子偿命，公平起见，是否也该叫蓬莱杀过我魔族的人为我魔族偿命？”

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

当仇恨交织在一起，辨不清起点。就也算不清是谁对的多些，谁对的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