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撸着平安狗头,眼眸低垂,纤长漆黑的睫毛挡住眼尾的一点余光,让她看起来越发沉默。
圣人是打算杀鸡儆猴,还是打算彻底清算。
她捏着平安的耳朵,不解地想着。
科举啊。
她想到去年那场堪称鸡飞狗跳的科举,最后甚至拉下了一个汝阳公主,无数官员被牵累罢黜,祸及全家。
若是杀鸡儆猴,事情已经查到七品大理司直已经算过了,若是清算,那此事便是刚刚开始。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路杳杳,连正在政事堂办公的太子殿下都对着一份份雪花般递上来的折子犹豫。
路相和白相活像两尊泥塑一左一右地坐在两侧,齐刷刷地端着茶状若无事地翻着吏员送上来的折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排开路白两位相爷,接下来按资历排下来的今日值班的四位,分别吏部尚书戴相、工部尚书周相、门下侍中梁相和中书舍人叶相。
四位相爷年级最大的戴相乃是吏部尚书,已经八十高龄,头发花白,捋着胡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半阖着眼,被暖炉熏得昏昏欲睡的样子。
最年轻的叶相如今也才四十出头,平日里也都是稳重端方的样子,今日手中的折子已经许久没有换新的了。
政事堂就设在圣人勤政殿边上,三进三出的小院,环境清幽雅致,人员简单博学,可如今却好似被人抽干了空气,沉闷到令人窒息,连着鸟雀都不愿再次停留。
“召集诸位来是因为有两件要事要商量。”温归远笑着开口,彬彬有礼。
“李家如今递了折子上来,想要共查安南都督府的盐务,诸位意下如何?”
李承恩虽然上升为吏部尚书已有三月之久,但调任政事堂的政令却是迟迟没有下来,圣人不说,政事堂不提,这件事情竟然就这样拖到现在。
“这如何可……”白相依旧缓慢而矜贵,带着文人特有的强调,慢慢悠悠,“怎么说也要避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