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席雪白的狐裘在燃烧的火把照耀下熠熠生光,让这间破旧昏暗的屋子顿时多了点华贵之色。
长安路家娇养出来的千金,便是随意站着都是耀眼贵气的。
门口两侧府兵玄甲黑衣,腰挂长剑,手举手把,分成两队冰冷地站在门外,长长的队伍站满了整条走廊。
客栈所有屋子都是大门紧闭,便连那个矮矮胖胖的势利眼掌柜都消失不见了。
苍茫的大雪中,这间破旧的客栈好似只有这些人一般,冷漠森然,毫无人气。
路杳杳站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眸落在床上那张虚弱惨白的脸上。
又是那张早已见过的模样。
她一路骑马而来,凌厉寒风早已把满心不安欢喜,难过悲愤都吹得一干二净,可此刻乍一看到眼前之人的模样,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瞬间都挣扎地叫嚣着出来。
满腔被欺骗的悲愤,被戏弄的愤怒,可内心深处还是交杂着得偿所愿的喜悦,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找面前之人八年了,近三千个日日夜夜,三万五千个时辰,痛苦不安,难过悲愤让她一次次从黑暗中惊醒,让她从失声痛哭变成了无声沉默。
路家窗前他每年生日为她亲手摘下的八棵红梅一次又一次地花开花落,她却没有等来一点消息。
这八年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从不懂事的路家幼女到如今初为人妇的东宫太子妃,漫长的岁月竟然弹指而过,而她终于要放弃了。
八年的时候,他从江南寻到陇右道,走遍了整个大昇,可依旧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石落大海,悄无声息。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连爹爹都这么说,长安城人人都道路家大郎君可惜了。
她其实心中也明白,若是他还是活着,早该来找她了。
他临走前,说过要陪她过八岁的生辰,却不料这一走,就缺席了之前八年,往后还有无数个八年。
那点奇怪的冀望和期盼终于在一次次失望中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