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丞相府的郑平知道曹操此刻约莫在念叨他。他把用纱绢包好的几个去皮橘子放入马车上的竹匣子里,让护卫带回去给谢诸入药,自己改道前往荀家。
见到荀彧的时候,他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榻边。博山炉的烟气萦萦袅袅,将他温隽的面容蒙上一层灰败之色。
在郑平来之前,房中已有两位访客。这两位访客同样是郑平的熟人,正是荀彧的从侄——任中军师的荀攸,以及军师祭酒郭嘉。
见到郑平,郭嘉二人起身。郭嘉径直走到郑平身前,拍了拍他的肩。
“许久未见,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坐。”
都是多年老伙计,彼此之间颇为了解。郑平略过寒暄之语,在榻前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接过荀攸递过来的一捧果仁,一边嗑一边询问荀彧:
“病到几时?”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屋中的其他三人皆未露出诧异疑惑之色。
“宜长病,不易起。”
荀彧轻咳了一声,虽精神有些不佳,但状态看着尚可。
郑平知他确实存有心结,但以荀彧敢于单枪匹马与敌斡旋的胆气,他的心态并没有那么脆弱。
心结是真,偶感风寒是真,病倒是假。
他明白曹操的苦衷,可他亦有自己的坚持。
刀芒相对,若不愿将彼此刺穿,就只能将刀锋隔开,暂避锋芒。
理念纷争无从劝解,郑平几人没有再谈此事,只论诸子文学。
郭嘉有心为荀彧宽解一二,提议作诗对酒。他率先做了几首诙谐的“本初诗”,欲伸手捞一杯酒喝。眼角余光瞥到郑平摸了一块翠碧的玉佩,那玉佩形状独特,好似一副针砭,郭嘉的指尖颤了颤,下意识地换了个方位,摸向侍女为荀彧准备的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