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确实拘束了。这拘束影响了肉的品质,影响了她享受美味的心情。她本应全身心地把五感放在青鸾肉上,去品味它软烂和嚼劲并存的神奇口感,从而获得人生至高无上的满足,这满足让她别无所求,变成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然而空气里有一团电波在干扰她。又来了,在大殿里读书时的感觉。她想打破这种氛围,从包围圈里出去。
咕咚咕咚。姜秀如获大赦地起身跑到灶台边,把滚烫的砂锅拿下来。汤汁溢出来了,她用筷子拨了拨底,最下面的肉糊了、粘住了。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又带着一点小庆幸,“下面的不能吃了。”
“什么都做过”的宁疏狂应该没当过厨子,能想出的最好主意是“我再去抓一只”。
姜秀:“不用了不用了,这青鸾的肉也不怎么好吃嘛,没龙肉好吃。”
他站在原地,脸上是她见过的懊恼。风筝断了线时他就是这种表情,对无路可走的评价。藏不住心里那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
三界唯一一条龙已经长眠地下,他再也找不到第二条龙供她朵颐。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露出这般神情。这就是孩子式的关心带来的坏处,比任何强硬的手段都难对付。女人的温柔和男人的稚气自古以来就是慢性毒药。
“——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姜秀清嗓子,“适合下饭。”
宁疏狂露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笑。
姜秀以为宁疏狂天亮就会回君临城去了,结果第二天他还在。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个蜈蚣风筝来,坐在屋顶上等她。今天的风有点大,刮得蜈蚣尾巴扑啦啦。姜秀站在长廊下,手掌平平地在额头上搭起个小帐篷,看了一会儿。
仍旧是练字。姜秀拿着三字经,教他写几遍,然后在旁边诵读。袖子从宁疏狂手腕上掉下来,露出仍在愈合的伤口。姜秀看到了,调开视线。
有些事不能问,因为问了一桩,就会想问第二桩、第三桩。疑问向来是一些事的开端,是渗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