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庞先生的目光在叶秋彤脸上流连片刻,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先是转动眼珠子看看左右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叶家的,我听说最近要交税赋了,你家虽然田都卖掉了,不用交田赋了,可丁税还是少不了的,要是没钱,晚上可以来找我拿一些。你要是不方便出门,我夜里给你送过来也行。”
又来一个半夜救济小寡妇的大善人!
叶秋彤瞬间黑了脸,她冷冷道:“我听庞先生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咳嗽了两次了,八成是真的有病,我就不用你救济了,你留下这钱请郎中抓药好好治治病吧,万一耽搁久了成绝症就不好了。”
狄大黑能感觉到叶秋彤的情绪不佳,他立刻冲到了叶秋彤面前挡住她 ,气势汹汹地盯着那穷酸秀才,从喉咙发出警告的低吼声。
虽然隔着篱笆,但这狗有半人高,皮毛油光水滑,嘴张开牙齿足足有半寸长,看起来就跟野狼似的吓人。
庞先生心里发怵,他看着叶秋彤漂亮的脸蛋咽了咽口水,可又实在惧怕这只狗,不敢上前,只好悻悻地走了。
叶秋彤也没心思浇菜地了,把葫芦瓢往木桶里一扔,骂骂咧咧回家了:“……真是臭不要脸,一个老光棍,天天往人家十八岁的小寡妇门上走,知不知道丑字怎么写!”
狄大黑跟在叶秋彤后面,她骂一句,他就跟着叫几声,帮着她虚张声势,听了最后一句突然不叫了。
他同样已经跨过二十的门槛,奔三了,他这种年纪要说起来的话,其实也算老光棍了,只不过他是皇帝,没人敢说他而已。
狄扬委屈地“呜呜”了几声,不再跟在叶秋彤屁股后面了,颠颠地跑进自己的狗窝跳进去,打个滚儿四脚朝天地躺下了,然后抬起前爪捂住了眼睛。
心虚,感觉有被冒犯到。
狗狗心里苦。
叶秋彤去祠堂门口看了一下各家要交的税银数目,回到家里就开始长吁短叹,上辈子挣得比现在多多了,连个人所得税都没交过几回,没想到死了一次还要交税,只能说社会制度没有优越性。
正如那姓庞的所言,她名下没有田地了,不用交田税,可是这时代还有人头税,最要命的时候她不仅得交自己的,还得交她养父的,因为叶金来是过了年去世的,所以也得交满一年。
叶秋彤拿出钱盒子数钱,狄大黑立马凑了过来,探头探脑地,想看箱子有什么好东西。
叶秋彤把它拱来拱去的脑袋拍到一边去:“自己玩去,别来打扰姐姐,数钱是正事,只有一家之主才有这种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