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绵恺就是那种你越是不高兴他做什么,他偏要干什么的脾气——旻宁不是不让他圈着人么,他回头反倒更变本加厉,将府中家奴犯错的全都给圈在了府里。
这体现的也是大清王权与皇权几百年来的无形的竞争。
大清早年,各位亲王都是旗主子,对旗下的属员有生杀予夺之权,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子。但是后来随着皇权有意削弱王权,故此王府中曾经的许多权力也在一点点削弱,以至于摊薄。
便比如说王府中当差的家奴,一旦犯错的处置权限,从前自然是王爷们自己的家务事,想怎么处置就都在王府地界里头处置完了;但是到了后来,便是王府属人犯错,各王府也要交出来,由刑部等来定罪,不准私下处置。
绵恺自是明知,不过故犯,就是故意要惹旻宁不痛快。
故此他府中一个书隶,因犯错被他圈了起来。结果那书隶的妻子一张状纸告到了官府。
——绵恺又成功激怒旻宁,又从亲王被降为了郡王。
这十几年间,绵恺就是这样不停地从亲王降为郡王,又从郡王赏还亲王。折腾得,简直跟旻宁后宫嫔妃的位份升降一样热闹。
绵恺这样折腾的缘由,廿廿自是心知肚明——他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是为了绵忻。
绵恺这孩子是直心肠,当年绵忻年纪轻轻地就薨逝了,绵恺这个当兄长的便心疼兄弟,这便总要替绵忻将这口气发作出来。
廿廿心下明白,却劝不住。
到后来,绵恺一年年地长大,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廿廿便也不再劝了。
廿廿只是,心疼他。
若是这样活着,当真,每一日都如火里炭里的煎熬着。这样去了,虽则遗憾,却也是一种解脱。
“就是可惜,奕缵那孩子也走得早……”如贵妃忍不住地叹气。
奕缵是绵恺之子,却在道光初年便夭折了,此后绵恺的心思全放在与旻宁斗气上了,便这些年再没留下过子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