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咸的这一篇《污卮赋》就收录在《四库全书》之中,而庶常馆设有藏书楼,这对于庶吉士们来说自然不是罕见。
结果,这二十一位进士,内里还包括两名状元、两名榜眼、一名探花,竟然都不知道“污卮”为何物,一见考题便脑袋发晕,只有搜索枯肠。
“污”多音,一读作“洼”,意为掘地、挖地。便有不少人想到《礼记》中有“污尊抔饮,用这个典故来敷衍附会。
于是琉璃杯被弄污的典故,作者有关君子当时时自惕、洁身自好的警策之论,多被演绎为掘地为坑,作为酒樽,再满注佳酿,用双手捧起来酣饮……
这简直风马牛不相及,而且完全辜负了太上皇帝如此出题的一番用心良苦去了!
皇帝静静垂眸道,“……儿子想,庶吉士们没能敬体太上皇深意,也与师傅们脱不开干系。”
皇帝缓缓抬眸,眸光落在和珅面上,“满朝臣工,儿子知道和珅最能上体太上皇圣意,若叫他来教习庶吉士,当能所传不谬,是儿子可以放心托付之人。”
和珅听罢,赶忙跪道,“奴才岂敢……”可是那眉目之间,分明是得意的。
太上皇帝眯眼静静看着皇帝,便也缓缓点头,“嗯,皇帝说得有理。朕八十有六啦,有时候儿朕自己说出口的话,朕自己回头都忘了是什么了。也唯有和珅耳朵灵、心也细,字字句句都替朕记着呐。”
“朕就不怕忘,只消回头问问和珅,不就能想起来了么?”
太上皇帝又这么夸赞和珅,自是周遭大臣们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也都跟着凑趣附和罢了。
太上皇帝眯眼又呆住了,半晌叹了口气,“朕啊,又想起当年的那个‘活记事本儿’啦。”
太上皇帝将话说到这儿就撂下了,下头是绵宁率领一众皇孙,将孩子们用金箭射中的各色各样的粽子摆了满盘,上下九层,一起上殿来呈现给太上皇帝。
这便臣工们都跟着热闹,就也没人仔细回想之前太上皇帝那话是什么意思去了。
唯有皇帝下殿之时,静静走在葳蕤花树之间,眯眼回想旧日事——当年,太上皇帝跟前有个太监,名高云从,记性是一顶一的好,当年太上皇说过的话,那小子立时就能记得一个字儿都不差。
那高云从也曾经是太上皇帝跟前离不了的人,因为有了这个人在,太上皇帝当年都不用急着将召见官员的观感记在小本儿上了,只需问高云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