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中年男人,没有回话。
中年男人见状,沉默了一息,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五粮酒,我那里还有三瓶,李公若是喜欢,我回去就差人送到李公的府上。”
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名为隋远,领兵部侍郎一职。
老者则是刚告老还乡,还没来得及离开长安的礼部尚书李卫东。
作为求和一派的主心骨,在方修写下《出师表》后。
李卫东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
到了这把年纪,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着安然度过晚年。
陛下和方相仁慈,准许他告老还乡,并没有给他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他已经心满意足,再也不想掺和朝堂上乱七八糟的事。
若非隋远的父亲与他是同乡,又是同一年中的进士,说什么他也不会赴这一场送别宴。
此刻,看着眼前话里有话的隋远。
这位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前礼部尚书,面无表情的回道:“老夫这把年纪,这样的烈酒,喝不了几次,隋侍郎的酒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隋远听见这话,陷入沉默。
好一会,他抬眸望向李卫东,悠悠道:“这几日前线发生的事,李公可听说了?”
李卫东苍老的脸庞露出不悦之色,皱着眉头,摆摆手道:“老夫赴约之前,便曾说过,只喝酒,不议事,前线的事,老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话音落下。
兵部侍郎隋远置若罔闻,继续道:
“燕军的主将名为班鸿飞,此人能征善战,用兵诡谲,一进入雍州就兵分两路。”
“一路十万人,围攻方相所在的卧川府,另一路二十万人,其中还有十万是大燕铁骑,绕过雍州的城池,直奔长安,算一算日子,最多一个月就能兵临城下!”
李卫东冷冷道:“老夫如今已不是礼部尚书,无官无职,这些事情,不要讲给老夫,老夫不关心。”
隋远脸上露出笑容,道:“只是闲聊。”
李卫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隋远却是抢先一步,继续道:
“除此之外,可靠消息,白起忙着应对虎贲军的勐攻,无暇回援!
整个雍州已经是一潭死水,用不了多久,卧川府就会陷落,雍州也会随之落入燕军的掌控。
如此一来,白起就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必败无疑!
当然,以班鸿飞目前的动向来看,他更可能一路南下,围攻长安。
长安虽然有十万的守军,充足的粮草,但面对气势磅礴的燕军,只能勉强自保”
“够了!”
李卫东苍老的脸庞露出恼怒之色,一拍桌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冷道:“来人!送老夫回府!”
话说到这个份上。
他哪里还不明白隋远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让他出面,重新聚集主和派的官吏,向陛下进言,与燕国求和。
作为隋远父亲的故交。
李卫东对隋远十分了解,知道他有狼子野心,不甘于久居人下。
他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七年,却看不到一点儿更进一步的希望。
只因为兵部侍郎钱浩南是方党的核心成员。
而他几年前在方党的权势还没那么强大的时候,曾经多次攻讦方党。
虽然是有理有据,秉公办事,但难免会遭到方党的嫉恨。
几乎没有可能再改换门庭,投入方党。
但是!
如今的朝堂。
六部尚书,有四位部堂是方党的核心成员。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海瑞和皇家银行的行长妲己更是出身相国府。
整个朝堂,数得上的二品大员,全是方党的人!
方党不倒,他就永无出头之日!
这一次,燕军入侵,对朝廷而言,是一个挑战,对他而言,却是一个机会,扳倒方党的机会!
当然。
要是方修不离开长安,就算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异心。
但是现在,方修亲自领兵出征,被燕军围困在卧川府,几乎没有突围的可能。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下一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念至此。
他的目光更加坚定,往前迈了一步,拦在李卫东的面前,沉声道:
“李公,实话告诉您,根据我的分析,方相这一次出征,凶多吉少!”
“燕国强,我大乾弱,想要平息燕国的怒火,唯有求和一条路可以走。”
李卫东见他不放自己离开,眉头皱紧,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这般心急,等方相战败,求和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隋远听见这话,干脆不再伪装,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因为我要借着此事扳倒方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