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佑斓当然要回以笑容,他的语气里透着宠溺:“还是小孩子。”
累了一上午的护士们散开,只留下他和段殊。
“吃饭了吗?”他关切道,“等很久了吧,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段殊语气轻快道:“今天俱乐部的午餐看起来不好吃, 我就顺便过来看看,没有很久,我陪你去吃吧。”
然后他带着段殊前往医院食堂, 吃饭, 聊天, 和一路遇到的同事们打招呼, 期间温佑斓一直是笑着的, 好像被充裕的幸福围绕着。
从前的弟弟虽然依赖自己, 但总是享受着他给予的关怀,像许多被宠爱长大的人一样,常常会忘记回报。
现在他长大了,知道玩赛车一直在烧钱,知道独自养家的哥哥很辛苦,不想让哥哥那么累,所以段殊加倍努力地训练,参加比赛,要拿下更好的名次,不需要哥哥再事无巨细地帮他安排午餐,还会主动来医院看他……
温佑斓应该开心的。
但当午餐结束,段殊说回去训练,他一个人慢慢走进了办公室之后,表情却是晦暗的。
温佑斓很熟悉这种看起来美丽的体贴。
很多年前,笑容满面的亲戚在父母意外离世后,也对他很好,给他买新衣服,送他男孩最喜欢的电子产品,告诉他愿意认他做继子,给他一个完整的新家庭……
可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哄骗他交出存有巨额赔偿金的银行卡。
温佑斓不想怀疑与他相伴二十多年的弟弟,但他总是无法自制地想起自己的童年,从父母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那种纯粹的爱。
他害怕历史重演,宁愿段殊仍像从前那样,心无杂念地接受着他的给予,而不考虑回报。
突然长大的弟弟,是不是想逃开他?
他来医院,是想陪自己好好吃顿午餐,还是想确认自己在干什么?
温佑斓控制不住这种阴暗的想法。
他打开手机,调出一个软件,画面上是纵横交错的地图,密密麻麻的道路和地名。
画面中央的红点从医院离开,回到了隔壁的俱乐部,然后再也没有大幅度地移动过。
被发梢阴影覆盖的眼睫微微一颤。
至少段殊今天没有骗自己,他的确回去训练了。
自从弟弟给手机设置了一个很复杂的密码之后,温佑斓就不再去翻看他的手机了。
他放宽了自己对段殊的控制,不想将弟弟逼得太紧。
因为在温佑斓把这个手机作为毕业礼物送给弟弟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最重要的定位。
无论弟弟到了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他会保护好唯一的亲人。
几天后的凌晨,温佑斓被一阵刺耳的提示音惊醒。
红点离开了俱乐部,前往机场,飞往遥远的西北方向。
他面无表情地在闷热的夏夜里起身,打开电脑,查询最近举办的拉力赛。
温佑斓很快找到了那场以横穿沙漠为宣传噱头的比赛。
第二天早晨,一夜未眠的他打电话给主办方,装作听到风声的赛车爱好者,询问消失已久的齐宴是不是报名参加了这场比赛。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又是齐宴。
碍眼的异物,搅乱了他和弟弟平静生活的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