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战舰停泊在近地轨道。
韩詹尼出现在禁闭室外,独自探望被关押的林瑶。
一看到他,林瑶立刻扑到栅格上,伸手去抓他的衬衣:“你为什么要害我!”
韩詹尼退了一步,让她的指尖堪堪擦着他的白金衣扣滑过去。
“冷静一点,宝贝。”
林瑶几乎将眼珠瞪出眼眶:“冷静?你让我冷静?我告诉你韩詹尼,我死也会拉着你!你杀覃飞沿的事……”
“够了……”韩詹尼露出心力交瘁的表情,“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我在尽力为你善后,在这种时候,我们之间就不要无谓消耗了好么。”
“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
韩詹尼上前,握住她抓在栅格上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疲惫地说:“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停下来‘休息’吗?昨天我不是说过,虫群将在24小时内免疫诱虫剂的效果――时限明明没有到,你为什么要着急行动啊?啊?”
林瑶呆呆地看着他,嘴巴缓缓张大:“什、什么……”
“急功近利。”韩詹尼叹息着评判,“你总是这样,论文拿到一半就发,成品还没做完急吼吼地宣布,甚至与太子那件事,也是这样搞砸的……”
“不,不是,”林瑶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这不是一回事!我又没有接触过诱虫剂,哪里会记得这些?”
这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实验室大楼的惊魂游、云悠悠林思明还有覃飞沿……那么多事情接连砸在她头上,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什么时限不时限的。
韩詹尼一副心累的样子:“那么重要的事情,你竟能‘不记得’,你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啊?算了,我不是来责备你的,我在尽力想办法帮你。”
林瑶意识到自己错怪韩詹尼了。是啊,他昨天确实说过免疫的事情,是她自己忘记了。
在免疫时限内,他又怎么会想到她急着出手呢?是她太急了,把事情搞砸……
不,这不能怪她,总之,都是他的责任,是他教唆她这么干的,她只是从犯而已!
韩詹尼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见她眸光闪烁,表情在在软弱、恐惧和凶狠之间不断变换,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安抚她:“宝贝,别太担心,这件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瑶的眼睛蓦地睁大:“什么?你有办法救我出去?”
韩詹尼很认真地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光脑,点开一份秘密情报:“你看,这是那位白银孟兰家的嫡长女、太子妃第一候选人孟兰晴正在进行的调查研究。她已经找到了很多实例,证明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席卷帝国――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手滑。现在暂时还找不到原因,但是你看这个曲线,它是不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林瑶是做了很多年科研的人,对数据报告十分敏感。虽然此刻心慌意乱,但是瞪着眼睛匆匆扫上几页之后,她就知道韩詹尼所言非虚。
“宝贝你听我说,”他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低沉,令人心安,“你刚才做这件事时,目击者太多,根本不可能推脱。就算你把我也拉下水,也不过是做一对同命鸳鸯,并且共同密谋主观恶意更大,定罪只会加重。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
林瑶的眼神动摇了。
“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能认罪,知道吗?”韩詹尼循循善诱,“你看,高层正在调查‘手滑事故’,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像做梦一样,手滑了一下……没有密谋,并非本心。明白吗?”
林瑶迟疑地抿住唇,溢出气音:“这有用吗?”
“你是科研女神啊!帝国不会愿意舍弃你这样的人才!”韩詹尼给她打气,“只要你坚称没有任何动机,只是‘手滑’而已,上面就会重视,会先观望孟兰晴那边的调查情况,延迟给你定罪――只要那个事故调查有了结果,你就可以甩锅,明白吗?到那个时候,你就只是一名受害者,今日所承受的委屈,只会让所有的人对你更加同情。”
俗称虐粉。
“可是覃飞沿他什么都知道!”林瑶咬牙。
韩詹尼笑:“证据不是已经被我们联手摧毁了么。没有任何证据,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纨绔小少爷。再说,谁都知道他对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往你身上泼污水,很正常。”
林瑶明显被说服,缓缓点了下头:“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深情款款:“一口咬定不知情,绝不承认你和我有任何非正当的关系,别提林思明,更别提什么见鬼的覃飞沿……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我来办。宝贝,难道到了今天,你还会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帮你了,只有我。”
林瑶垂下了头:“知道了。”
她其实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正如韩詹尼所说,承认她与他合谋的话,罪行只会更重。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亲爱的。”韩詹尼推了下镜片,从衣兜中取出林瑶的光脑,递到她的面前,“来,再给我授权一次,未来这段日子,我需要用你的光脑为你制造有利证据。”
林瑶依旧没有选择。
她被收监关押,根本碰不到光脑,只能无条件信任韩詹尼。
【您的“特别关注”向您发来了远程协助申请,是否接受?】
【是/否】
林瑶点击了“是”,将自己的命运拱手交付到韩詹尼掌心。
“安心等我的好消息。”他凑上前,隔着栅格,赠给她告别的亲吻。
地下实验室门口。
云悠悠心焦如焚。
这一刻,她真切体会到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
怎么还不开门,怎么还不开门……
体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事实上,她最后一声“哥哥”话音才刚刚落下。
头顶的监视器忽然“咔”地一转。
云悠悠急忙站直了身躯,心脏在胸腔中疯狂擂击。
一个沙哑的男声通过门旁的通讯装备传出来。
“林思明不在这里,你走吧。”
云悠悠雀跃的心情猛地一滞,她怔怔眨了下眼睛:“你是……”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喘着气回答:“林思明回家去了,你去他家找他。”
云悠悠知道这非常不对劲。
被困在地下整整三年之后,得知有人来救自己,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她抿了抿唇,轻轻“哦”一声,然后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对。”通讯器里传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气息很乱,“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需要你救,请不要打扰我!”
“……”
“好吧,那祝你生活愉快。”云悠悠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金属桥。
她记得清清楚楚,舰长说过,地下实验室里有两个人。
这个人,不对劲!
她要返回机甲,用波动射线切开这道门!
就在这时,门旁的通讯装置忽然发出奇怪的“嚓啦”声,低低的闷哼声,以及手掌拍击什么按键的清脆响声。
两秒钟之后,合金大门“嘎吱”一下,艰涩凝滞地开启。
“救我!”一个女声同时从通讯器和门缝中传出来,“他骗人!救我――啊!”
云悠悠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女人把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挤进了门缝,另一个瘦男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实验室里面拖。
“救命!”她嘶哑地尖叫着,手指牢牢抠住门边,绷得发白,“救救我!他强迫我!我要离开这里!”
云悠悠和这个女人对上了视线。
这个被困在地下整整三年的女人虽然十分憔悴,但依然留存着少许往日的风采,她长得漂亮,是很性感的那种漂亮。
此刻,她的眼睛闪烁着顽强的、绝处逢生的光,她死死盯着云悠悠,用眼神道尽了哀求。
云悠悠心头一寒,望向那个正在拽她头发的男人。
这个男人从外形到气质都没有任何亮点,阴鸷的神色更是让他魅力全无,浑身透着猥琐劲。
“滚!”他瞪了云悠悠一下,一边用力把女人往实验室里面拖,一边抬手去拍关门的按钮,“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你别多管闲事!”
“不!”女人绝望地大喊,“他不是我丈夫!我是被迫的!我根本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这里有林思明特地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他临走前交待的话!救我走,你救我走!”
云悠悠的心脏再一次疯狂跳动。
她按捺住心中沸腾的情绪,冷冷地对那个男人说:“只有最卑劣的懦夫才会强迫女人!我是特战队的军人,我命令你放开她,举起双手,后退!”
男人目光愤恨,僵持几秒之后,放开了女人的头发:“哦,好吧。女人真不是东西,当初利用我活命,现在安全了,转头就甩我!去吧,滚吧,滚出我的视线!”
女人跌跌撞撞冲出大门,双腿颤抖得厉害,几乎站立不稳。她生怕云悠悠会丢下她,手忙脚乱地去扯衣服内袋的拉链,取出一张薄薄的储存卡:“这是林思明留下的,他说如果有人来这里找他……”
就在云悠悠分神去看她的瞬间,阴鸷瘦男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对准云悠悠,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这一瞬间,云悠悠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慢动作。
她看见枪口闪烁起火花,她听到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
在她本能地扑开时,她听到了血肉被高温烧灼穿透的声音。
“啊――”
“铛――”
子弹偏了,偏到另一侧的合金大门上,溅起了一串长长的火花。
枪掉到了地上,瘦男人抱着断手哀嚎,摔在地上来回打滚,一团模糊的血花在他身上渗开。
有人击中了这个行凶男人的手!
云悠悠站稳,惊愕地回头望向上方,只看到一道黑色的颀长影子消失在机甲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