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松揉了揉颜惜宁发凉的脸颊:“不用担忧,今年木炭便宜,没能建好炕床的百姓可以购买木炭。”
凉州西南山中有煤矿,往年矿藏被贪官和奸商合伙把控,百姓们需要花高价才能买到碳。姬松接管凉州之后端了贪官敲打了奸商,如今凉州的盐米煤价格非常公道,寻常人家也能用得起。
而且他还以官府的名义去附近的益州司州购买了不少柴火,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上一大捆。普通人家一天能有半捆柴火,生火取暖做饭就足够了。
若是实在穷困买不起柴火的家庭,可以到当地官府登记一下。等官府需要人帮忙做事时,他们可以以劳动抵债。男丁可以帮忙修路搭桥,妇女可以帮忙缝缝补补。一个人做一天的工,可以领一两捆柴火。
乍一看一个人一天的努力只能换一两捆柴火,看着非常不划算。然而去官府帮忙的人还能吃一顿饱饭。因此百姓们都挺乐意付出劳动换柴火的。
根据黄行简发过来的折子,这段时间到官府中登记的百姓还不少。人越多,官府做事时能调用的人就越多,事情进展也就越顺利。
一阵冷风从车窗外吹入,颜惜宁打了个喷嚏。姬松将他抱得更紧,他缓声道:“正好我们到老张家附近了,老兵们今年都装上了炕床,要不我们去看看?”
颜惜宁有些头昏脑涨,他恹恹的点点头:“好。”他想念张婶做的宽面条了,正好他们车上还有好几百斤猪肉,可以分给老兵们。
车子走到老兵他们所在的丘陵附近时,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没一会儿地上就白了一层。说来也怪,没下雪之前冻得要死,可是雪花飘落下来,颜惜宁竟然感觉不到冷了。
颜惜宁掀开车帘子看过去,洁白的雪花覆盖了路边稻田中的稻茬。他伸手接住了几团飘落的雪花,大朵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感觉到热气,雪花的边缘开始快速化开。
姬松吹走了颜惜宁衣袖上的雪花,他将颜惜宁的手从车窗外拽回来:“当心受凉了。”
颜惜宁捧着一团雪花献宝似的放在姬松眼前:“容川你看,好大的雪花。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花。”原来鹅毛大雪真不是先人在胡说八道,凉州的雪比都城的雪霸气多了。
都城的雪黏糊糊,大多数时候都是雨夹雪,正式下雪时雪花也不成型。颜惜宁扒在窗口瞅着下白了的天空:“瑞雪兆丰年,真不错。”
这么一场大雪下来,躲藏在地里的虫卵都会被冻死了吧?
姬松哭笑不得:“刚刚还冻得受不了,这会儿又感慨上了。”他强硬地将帘子关上:“别看了,方才你不是说有些头疼吗?当心发热了。”
颜惜宁嘿嘿笑了两声:“现在到我熟悉的地方了,我觉得我又好了。”人就是这么神奇的动物,看到熟悉的风景会有一种“这是我的地盘”的感觉。
张老将军家的院子里,葡萄树叶片已经落光了。张婶儿在大雪落下之前便将细小的枝条修剪了,只留下了粗壮的枝干。葡萄树枝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稻草,有了这层稻草的阻挡,葡萄们才能安然过冬。
颜惜宁和姬松坐在老张家的炕床上,热气从身子地下慢慢蒸腾起,整个屋子热烘烘。颜惜宁捧着一碗姜枣茶美滋滋的喝着,透过小窗户看向院子,只见院中一点点白了。
一墙之隔的外屋,张婶正忙着炒鸡肉,她和老张正说着家乡的语言,一边说两人还一边笑。喷香的鸡肉味从屋外飘来,颜惜宁优哉游哉的抿了一口茶水:“真暖和啊。”
之前在车上他冻成了狗,现在半杯姜枣茶下肚,鼻尖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身体暖了,颜惜宁的心更暖,亲自坐在暖和的炕床上感受到了房屋中的温度,他先前的担忧已经飞走了。老张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能暖,其他百姓也能暖。
老张这时端着一盆炒好的坚果走进了门,他将坚果放在了炕上的小矮桌上:“王妃吃坚果。”
颜惜宁笑吟吟:“谢谢张叔张婶。对了张叔,炕床保温时间有多长啊?”
张老将军手一抖脸上乐开了花,王妃先前唤他张老将军,后来变成了老张,现在又成了张叔,这称呼换得……太开心了!
姬松笑吟吟瞅了阿宁一眼,他发现了,阿宁在长辈面前特别放得下架子。之前面对平远帝时,他一声“爹”直接把平远帝叫懵了。现在老张也被他哄得团团转,不愧是自己的王妃,真惹人喜欢。
老张开心得手都无处安放,他搓搓手:“暖和!晚上烧一顿夜饭,整晚炕都是暖的。白天只要烧了炕,房间里暖得不用穿皮袄。老伴儿到了冬天全身疼,这段时间睡炕床,她说她身体也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