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宁苦笑着看向姬松:“你之前一直在问我,从哪里学到的这么多做菜的法子,又是从哪里学到如此精妙的术算。在我原来的世界,这些东西并不稀奇。在我们那个世界,孩童六岁就要去学校启蒙,即便是普通人,也会接受教育。”
姬松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阿宁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之前他也有疑惑,阿宁被颜伯庸养在庄子里,他从哪里学到那么精妙的术算之术?须知颜息宁在国子监是出了名的差生,他的术算成绩非常糟糕,国子监的夫子每次看到他都头疼。
而阿宁却能在宴席上同辽夏著名的术算大师乌朱一争高下,从他离开国子监到嫁入王府,也就只有短短数月。若不是有高人指点或者另有奇遇,他怎么会有这种实力?
再说他曾经见过原主一面,大婚之日,他同原主打了个照面。虽然原主试图掀开他腿上的毯子,可是那双眼中满是畏惧和怯懦。
当阿宁第一次到自己面前时,姬松就觉得他和先前不一样。他自信多了,也开朗多了。只是姬松同之前的颜息宁不熟,因此才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和阿宁熟悉之后,姬松偶尔也会听白陶说起阿宁,白陶说现在的少爷和在颜府的少爷天差地别,感觉像是两个人……
条条线索连在一起直指事情的真相:阿宁真是来自异界的人。
姬松的天灵盖像是被一根棍子狠狠敲了一下,他双耳尖锐的轰鸣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慌萦绕在了他的心头,原来他的阿宁心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他终于明白阿宁这段日子为什么会躲避他了,正如阿宁说的那样,他们之间隔了一条人命。
说真的,他不在意眼前的阿宁是不是幽魂,他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眼前这个温柔爱笑的的阿宁,而不是之前那个怯懦的颜息宁。
姬松眼眶泛红:“所以阿宁,你是因为原来的颜息宁才不接受我的吗?”
阿宁这么善良,他占了原主的身体之后一直善待白陶。而自己却害得原主自尽……姬松感觉心里升出了一股凉意,凉意从他心头席卷向了他的四肢。明明是三伏天,他却觉得屋里格外的寒冷。
颜惜宁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逆境中挣扎的人很多,他也曾经有过痛不欲生的时刻,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会走上绝路。原主自杀由各方面原因导致,但是肯定和他无关,他没做过对不起原主的事,又怎么会因为原主而拒绝姬松?
他深吸一口气:“我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如果我永远顶着颜息宁的身份,我将永远没办法做真正的自己。若是我的伴侣连我是谁,我来自何方,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能在一起?”
颜惜宁认真看向姬松:“今日之前,我一直在逃避。我觉得时候未到,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你。”
姬松绷直了身躯,他正色看向颜惜宁:“为什么?”
颜惜宁苦笑一声:“我深知人对于异类有多排斥。楚辽和辽夏因为文化和种族不同而开战,正常人会因为有些人身体有缺陷而嘲笑排斥他们。而我,我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
姬松心里一抽抽的疼,难怪阿宁之前问他,如果知道自己只是来自异界的一缕幽魂,他会不会将他拖出去烧了。若是阿宁的情况被其他人知道,等着他的定是无尽的折磨和痛楚。如果易地而处,姬松只会比阿宁更加谨慎。
颜惜宁轻叹一声:“容川,我之前确实不爱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是一条想要躺平的咸鱼,你给我一块地,让我能过上安生日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姬松眼神一片暗淡,他心沉沉往下落。然而颜惜宁接下来的话让他燃起了希望,颜惜宁苦笑道:“然而人是贪婪的,有了物质就想要精神。你之前对我说的话,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上辈子为了还债建房子努力打工,结果小小年纪就累死了自己。我没有机会成家立业,也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幸福。来到楚辽之后,我遇到了你,心里多了一种念想——或许我也有可能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和你越接触,我就越觉得你好,但是这种好不是我要的好。我想要的是一个同自己心意相通的伴侣,在他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没办法坦白,又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哄骗你?”
姬松敏锐捕捉到了颜惜宁背后的意思:“可是阿宁,你现在告诉我了。”
姬松正色道:“或许之前我不了解你,但是今日之后,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将心里的秘密完全告知我。你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我。或许你现在还没有接受我,但是可以试着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