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盖住了阿宁的脸,可是姬松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王妃。他满心欢喜:“阿宁。”
正当他伸手要牵住阿宁手中的红绸时,突然之间画面一转,阿宁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盘桓的巨树和荒芜的闻樟苑,香樟树巨大的树枝上吊着一道红色的身影。细细一看,那不是他的阿宁吗?
风一吹,红色的头纱随风晃动。姬松心慌意乱,他向着阿宁飞奔而去,可是他和阿宁之间像是隔了天堑,无论他怎么努力,却无法前进一步。
阿宁身体僵直,红色的喜袍遮不住他苍白的手指。姬松心如刀绞:“阿宁——”
然后他猛然惊醒,睁开眼时,屋中亮着昏暗的烛光。姬松擦擦头上的薄汗,他舒了一口气:“还好,是梦啊……”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的阿宁还在,没吊死在闻樟苑。他和阿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第二天一早,颜惜宁晕乎乎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如他想的那样,昨天整晚他没睡好。他打了个哈欠,眼底泛着浅浅的青紫色。
当他走出卧室时,他惊讶的发现姬松已经在堂屋中办公了。颜惜宁愣了一下,姬松什么时候来的?愣完了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姬松理解的搬出去和他理解的搬出去不是一个概念啊。
姬松放下了手中的书,他笑道:“城南有一家包子铺,做的包子堪称一绝。我给你买了两屉包子回来,正在锅里温着,洗漱一下快去吃。”
颜惜宁心中暖暖的:“谢谢。”想到他三更半夜起床给姬松做早点的时候,现在的生活美好得像是在做梦。
城南的包子只是个开头,接下来都城中各个铺子有名的点心和菜肴像流水一样流入了容王府。颜惜宁感觉他从一睁眼就能吃到闭眼入睡,几日下来,他竟然有小肚腩了。
有小肚腩不算什么,姬松看他的眼神,让他一日比一日心惊。不知道为什么,姬松这几天有些精神不济,他眼底的青黑一日比一日深。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易碎品,眼神中满是紧张和担忧。
这让颜惜宁饱受煎熬,姬松对他越好,扎在心里的刺就越疼。
这几日姬松很难受,只要睡着了,他就会梦到同样的大婚场景,每一次都是以阿宁吊在树上为结束。姬松不信神怪,但是数日来一直做同样的梦,确实让他心惊胆战。而且梦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一度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为此他还特意找了叶林峯,然而叶林峯说这是正常现象。他用了不少黑鬼伞,总有一些后遗症。不过问题不大,好好调养一阵就行了。
这一日喝了药后,姬松早早的睡下了。这一次他梦到了盘旋的苍风,世界变成了灰白色。他站在血泊中,一低头就能看到追风失去神采的眼眸。
想起来了,这是石子河遇袭那一日的场面。同他一起出去的兄弟们都惨死在敌人的偷袭之下,他们的尸身七零八落散落在自己身侧。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覆盖在染血的盔甲上,姬松感觉自己是一抹游荡在战场上的幽魂。他满心悲愤和狂怒,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
下一刻苍风盘旋而下,像是一道闪电在他面前划过。画面陡然一转,随后天地间一片红,他又站在了喜宴上。
这一次他绕过了红绸握住了阿宁的手,心中被喜悦填满:“阿宁,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了。”
随后他听到了阿宁的声音:“容川,我不爱你,能够正大光明爱你的颜息宁已经死了。”
姬松有些迷糊:“阿宁,你在说什么?”
画面再一次变成了闻樟苑的香樟树,树上吊着一身喜服的颜惜宁。这一次风吹下了阿宁头上的红绸,姬松看到了一张青白色的脸。七窍流血的阿宁幽幽说道:“你将我丢到了闻樟苑,来闻樟苑的第一天,我就自杀了。”
“啊——”房中传来了姬松的惨叫声,严柯他们猛然惊醒冲进房中:“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主子刚服下叶神医的药就沉沉睡着了,可是没到半个时辰,他就成了这幅模样。严柯看了一眼主子的面色后心一沉:“去找叶神医!”
姬松面色发白满头大汗,他惊魂未定:“快,快带我去闻樟苑!我要见王妃,我要看到他。”
颜惜宁刚刚睡下没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阿宁!求你让我看一眼,阿宁!”
是姬松的声音,他的声音是如此的急切,颜惜宁心里一惊,他翻身而起:“来了来了!”
门一开姬松猛地将颜惜宁抱在怀里,他双手颤抖语无伦次:“我错了,我错了。”他不该将阿宁丢在闻樟苑不闻不问,不该害得阿宁上吊。这几天他饱受煎熬,生怕眼睛一睁,阿宁就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