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陆摇摇脑袋,觉得这两个高鬟实在令她惶恐,“……还是团子头比较适合我,两个空心环竖着,大将军若是一伸手,我的头就完了。”
小人儿苦恼着蹙着眉,舒蟾笑着同一旁正挑选衣衫的南夫人递了个眼神,“这大将军可真欺负人,女孩子家的头发哪里能随便摸得?”
她躬了一躬,“外头宴客的菜单奴婢还要去瞧,先退下了。”
南夫人嗯了一声,拿了一件藤萝紫的裙衫,为女儿比量了一下,坐在女儿身侧的软凳上笑着同她说话。
“今晚来吃酒的,都是同咱们家交情极好的亲戚朋友、同僚旧友,武定侯府想来?吃屁去吧。”她爽利地拍拍女儿的手,叫她放宽心,“今晚女孩子多,你同她们玩玩儿,说说话,说不得就能交上几个闺友……我记得,从前你同阳信公主年纪相仿,还在明苑里一同捉过蝴蝶。”
青陆自八岁以来的记忆里,只有上顿不接下顿的窘迫,寄人篱下的小心,哪里有朋友呢?此番回来家,虽然记忆丢失,可家里的一切都叫她熟悉,有种回归母体的自然愉悦。
她把脑袋往母亲的怀里一歪,瞧着镜子里母亲漂亮的面容,有点儿不好意思,“若是人家不爱搭理我,我就回来找您玩儿。”
南夫人微微张嘴,有点心疼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我的乖,你生的这么可爱,谁不爱搭理你?”她捧起女儿的脸,笑的宠溺,“交朋友亦要随缘,万没有不投缘硬要凑做一堆的道理,若是你不喜欢,便来找娘亲,娘亲陪你翻花绳玩儿!”
青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在娘亲的怀里蹭了一蹭,“您不用担心我,我本事大着呢。”
女儿眉眼带笑,至纯至真的模样,没来由地让南夫人一阵心酸——女儿的这些大本事,还不是这些年流落在外历练出来的啊。
她拍拍女儿的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好一阵儿心疼。
酉时一刻,宾客们已然光临,男女分厅而坐,到得宴席开始一时,便有通传太子殿下驾临,众人皆拜倒相见。
东宫年约三十,乃是皇后嫡出,皇帝第七子,名唤陈邛,他携最小的幼妹阳信公主陈邠而来。
太子是个沉稳的性子,相貌英武,膝下已然有三儿四女,他被迎上了上首,笑向甘老将军,“听闻大姑娘从滇南回京,孤不知该送什么好,恰巧皇父去岁赐孤一座园子,送给大姑娘玩儿吧。”
甘琼不动声色地老了父亲一眼,心下骇然。
天子昏庸,下头几个皇子不服东宫,眼看着一场腥风血雨便要掀起,定国公府地位尊崇,父亲在民间又有武神之美名,声望浩荡,太子此番这么大手笔,这是要将定国公府置于火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