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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知礼本分,同在外头过什么日子不相干。那时候她才六岁,就晓得进祖父的书房要慢慢儿地走,怕惊动老公爷写大字……”老夫人数落着南夫人,倒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似得,

“雪团儿回来是好事,心疼来心疼去的,没得叫孩子思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还要顾忌着你的心情……”

南夫人有些恍然的样子,可嘴上不服软,开始邀起功来。

“那时候生甘霖和甘霈,您一定要请乳母来喂,弄得这俩小子长大之后同我一点儿也不亲近,生雪团儿时,若不是儿媳坚持要亲喂,指不定昨夜没能一眼认出她来。”

她得意洋洋地看了老太太一样,有点儿欠收拾的意思,“这下您服气了吧?甘霖和甘霈要是丢了,怕是在我身边儿转八圈,我都认不出来!”

老夫人觉得自家这儿媳就是欠收拾,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南夫人。

“你还要什么亲近?甘霖和甘霈两个大老爷们,天天跑你膝盖头前撒娇腻歪,我瞧你吃不吃得消,慈母多败儿,莫非要养出两个纨绔来。”

老夫人斜乜了一眼儿媳,“雪团儿是你喂的不假,可喂到一岁半,你在京城就待不住,跑黄水边上找你夫君腻歪去了,雪团儿便丢在我的手里头,一直养到三周你才回来,说好听点,咱们是五五开,说直白点,雪团儿可是我拉扯大的,我不比你更心疼?”

南夫人悻悻地翻了个美丽的白眼。

“家里仆妇成群,哪里用得上您亲自拉扯……”刚嘀咕了一句,见老夫人的眼风杀过来,南夫人知趣地闭了嘴,好一会儿才道,“您出门子时,甘霈在府里么?”

老夫人头痛起来,示意丫鬟给她揉一揉太阳穴。

“那小子听你传信说妹妹找着了,就要牵马往天津赶,我不让他来,他气的差点拆了屋子,走的时候,还听他在屋子里头嚎啕大哭呢。”

甘霈是雪团儿的二哥,只大雪团儿两岁,打小这兄妹俩就在一处长大,人前装的是一副谦谦公子模样,背地里教唆着雪团儿撵鸡追狗,出了事儿就推在雪团儿身上,让妹妹替他背锅。

今年他要参加春闱,老太太自是不会让他跟出来的。

雪团儿睡得香,南夫人摩挲着她的脑袋,揪了揪她的袖口,只觉得心酸透了。

衣裳穿的是粗布,鞋子穿的是男样,布帽子的走针比蜈蚣还要难看,南夫人再去揪袖子里头的里衣,倒是葛布的料子,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大约是梦见了什么圆满的事儿,雪团儿咯咯笑了两声,露出了一颗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