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依旧残留着血液上涌的轰鸣,许久之后, 晏容秋才听见自己急促艰涩的呼吸, 还有贺铸的心跳声, 整齐,有力 , 一声一声,像从很遥远的天空之上的地方传来。
缓了半晌, 他终于恢复了点精力, 神志也勉强从混沌中浮出水面。大概是羞耻心已经被磨得精光,这会儿被抱着,他也不觉得怎么难为情了。思绪飘飘忽忽的,他只是本能地觉得, 被贺铸拥在怀里的感觉很熟悉,可又翻来覆去地想不出这份熟悉感源出哪里。
于是,晏容秋又缓缓阖上眼睛,再睁开时, 脸色也重新恢复成了彻底的苍白,衬得眉目幽黑,正是一副不带活气与亮色的工笔画。
“谢谢,辛苦了。”他的声音还是闷闷的沙哑,听着有气无力。但感觉上,是平时的晏容秋又回来了——那个礼貌的、淡漠的、克制的青年。
贺铸无法回应。他已经欠了晏容秋很多很多的谢谢,不能再承受更多。再说,他也不是在救晏容秋,而是在救自己。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又把怀里的人锢得紧些。他一直都想抱一抱晏容秋,三年前,在酒店的房间,他抱他的时候满怀激烈的感情,此时此刻,不复激烈,只剩下了情。
怜惜的,心爱的,感情。
突然,皮肤上燎开灼热的痛感,贺铸一垂眼,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他的手背上。
消失了所有的动作和声音,贺铸只看见晏容秋抬起手揉向眼睛,从眼角揉向鼻梁,泪珠子越掉越多。
“不要看我……”晏容秋别过头,手掩住脸,拼命想忍下哽咽,仿佛刚才那个冷淡平静的青年,只是一瞬间的借尸还魂。
失败了。他想。
自己终究还是在别人的面前掉了眼泪。
明明哭泣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因为软弱,因为无力,因为丑陋。
“给。”
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热度从后心处无声无息地传来。
晏容秋抬起头,只见贺铸把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到了他的面前。上面那颗蜜桃水果糖在泪眼朦胧里,被折射出宝石般的光芒,亮晶晶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