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二连三的,本来稍有些愧疚的谢央脾气上来了,随手把自己掌心的破纸往旁边一扔,往前逼近了一步,和姚川对峙,“姚、归、宁、你什么意思?!小爷先前是给你面子,你莫不是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了?!你又知道上面是胡言乱语了?!这他娘的字字都是老子心血、拿出去看看,任谁不得叫句好……嘶……”
谢央的话还没完,就觉得脸上一疼,他保持着被打得偏头的姿势,下意识的捂住自己抽疼的侧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被、打、了?
太学虽也有王侯弟子,但是真正核心的皇室成员都有御书房太傅亲教,故而这里面学子,身为三公之一谢太师嫡亲长孙的谢央算是身份最贵重的了。如果谢央想,在世家子里头混个头头实在不难,谁曾料想这个太学里面横着走的小霸王,竟也有挨打的一天。
而姚川……
说实话要说这太学里面谁最不可能动手,要是今天之前谢央肯定半点儿都不迟疑地指着说是姚归宁。
虽然总是在心里腹诽这小子净会装模作样、讨夫子欢心,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提起这太学里面谁最行止有度、有君子之风,这小子都能把那一群世家子比下去。
姚川会动手打人?
谢央甚至怀疑,就算把这事儿捅到夫子跟前,也没人会信他。甚至都不用别人,作为被打的那个、谢央刚才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谢央捂着脸呆站了半天回过神来,这才骂了一句,“姚归宁,你发什么疯?!”
他喝骂了这么一句,也不等对方解释,捏着拳头就冲过去了,两人就这么厮打在一起。
这两人其实都不怎么擅长打架,姚川因身体之故,于君子六艺中射御二道都只是堪堪不露怯而已,更别说打架了;而谢家小少爷虽然在没被祖父塞进太学的时候,斗鸡遛狗的事儿倒是没少干,和人起冲突也是常有的,但这大少爷平素遇到什么都有狗腿出头,犯不着他亲自动手。
两个人在这儿菜鸡互啄,一时倒也打得有来有往。
而打斗正酣的两人谁都没注意,就在不远处,太学的祭酒正亲自引着一位老者向内里的思贤楼而去,看两人的方向,如无意外,必定会经过姚谢二人所在。
“未曾想竟是您亲自至此。”
太学作为大衍官设最高学府,坐镇大儒自然不少,而作为太学祭酒,学识之渊博地位之尊崇,自是不同凡响,但纵然如此,这位祭酒在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前,亦是恭恭敬敬地做了晚辈之态。
自文宗至今,历经四朝,这位如今早就不上朝、却仍有一个虚衔在身的谢太师是当之无愧的文人之首。
而这位身份不一般的老者却只是慈和地笑了笑,道是“只是闲来无事过来走走看看”,又劝这位也有些年纪的祭酒“不必如此拘谨”。单看他的模样好像只是一个平常老人,一点儿也看不出历经四朝的老臣威势。
但即便如此,董祭酒却不敢怠慢对方。
但既然太师都亲言不必拘谨,他也不好太过绷着,回忆一番,倒是想起对方嫡孙尚在太学之中,他对那孩子也是有些印象,谈及晚辈、一时气氛倒是和乐许多。
直到……
听到不远处那边厮打的声音。
董祭酒:“……”
虽说是太学学生,但到底是一些年轻气盛的少年人,素日磕磕绊绊在所难免。虽有学规明令禁止,但同窗之间争执吵闹也时有发生。说实话,都曾是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对少年人的冲动脾性也有所了解,知道有时候一味压制反而适得其反,对普通的口角他们也干涉甚少。
但是这时候,董祭酒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干涉太少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