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应当很清醒,有些话既然连自己都骗不了,那自然也说服不了别人,”老太监叹息道,“此番执着于一人,既是折磨别人,也是折磨自己,陛下并非凡人,何以这般着相?”
陆朝阖眼,不答。
他的生命太漫长了,等待几乎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执念。而他每次脉搏的跳动、每滴流经血管的血液,都刻满了霁晓的名字,要是一次性连根拔起,那是会死的。
他从来勘不破,也放不下。
两人又静默良久,直到屋内的红烛中溢满了灯油,烛芯矮了,烛光也暗了些许。
才听老太监再次出声。
“老奴苟延残喘在人间这么多年,也不过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了一场执念,”老太监忽地跪地,朝着陆朝深深一拜,“而时过境迁,料想仙君不会再回来了,老奴熬不住了,再不要用那邪法续命了,如今老奴寿数将尽,此具肉身消亡之时,便是老奴离去之日。”
陆朝眼睫微颤,按在桌案上的指节发白:“连你也要走。”
老太监默然片刻,然后起身,又是一拜:“老奴心意已决,望陛下成全。”
两人静默了好半晌,被陆朝按住的桌案嘎吱作响,终于,陆朝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好。”
“好……”
四更天,暗牢内。
气温愈降愈低,暗牢算是一个几乎密闭的空间,到底在地下,冷是不及外头冷的,可也比不上烧了炭的寝屋。
霁晓只着一件单衣,哪怕蜷在角落里,也冷得舌根发颤。
狐妖荼锦灵力被封,对此有心无力,何况那铁链直接穿过了他的琵琶骨,稍一动弹便是钻心得疼,昨晚那番激动动作,已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如今只能靠在墙边,已然是动弹不得了。
“别一直坐那,起来走走,”荼锦哑声道,“你如今肉体凡胎,这样睡一晚上,是会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