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魏忠宁又要一巴掌下去,旁边的小太监吓得浑身是冷汗:“魏公公……”
当今圣上喜怒无常,若让他知道他要留的人被魏忠宁这几巴掌要去了命,他们这一群人,只怕都没有好下场。
好在这一巴掌还未落下,那王霁晓总算是睁开了眼,他年纪尚小,年不过十五,身量孱弱,脸是一张顶好的脸,稚中又含着丝丝缕缕抓不住摸不着的艳。
半睁着的眼里含着泪花,脆弱地望向面前这油头满面的魏忠宁。
“魏公公……”他气若游丝地开口道,“您别生气……”
魏忠宁就好这一道,浑身的毛被捋顺了,自然就不舍得对眼前这个小美人大喊大叫了,他稍一松手,那小太监便上前托住了王霁晓的背。
“圣上有旨,”魏忠宁抬手一摆浮尘,用着尖细的嗓音开口道,“许你三日养病,三日后便要去齐妃那里任职——还不快谢旨?齐妃那儿可是个好去处,多少人巴着等着都攀不上,现如今圣上身边最得宠的便是他,圣上要你过去,那是看重你,明白吗?”
霁晓轻咳了两声,嗓音仍然孱弱:“奴才谢主荣恩。”
魏忠宁说完便转身,行至门口时才似又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又道:“对了,圣上不喜欢你这个名字,你如今有二八了吗?”
“还不曾。”
“那也无妨,这十来年间进宫来的小太监,名字犯了忌讳有十五个,你是第十六个——你往后便叫魏十六吧,”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压低了嗓音提醒道,“要想活命,就别再提那个姓和那个名。”
待这魏忠宁离开了,那小太监才松了一口气,又到桌边倒了杯水,见还温着,便递给了霁晓:“你先润润喉 ,眼下还没到饭点,想必粥是要不着的,我先去给你煎药吧。”
霁晓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这次得无法入口的茶,眉尾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但面上却仍是不变,温和地道了句谢。
“不客气,”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叫初羽,有事可以喊我名字,我就在外头院子里。”
霁晓点了点头,顺手便把丝毫未动的茶水递还给初羽:“有劳了。”
待到初羽也离开房间后,霁晓才掀开那硬邦邦的被褥,跌跌撞撞地起身,然后扶坐在了茶桌边,借着那如豆的灯火窥见了自己映在茶杯里的眼,模糊,但却带着几分微妙的熟悉感。
他记得这具身体的所有的记忆,不甘、愤怒和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