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少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吗？”

谢泉想了想，出乎意料地坦诚，“我在看花园。”

唐文少声音纳闷，“花园有什么好看的，大半夜，也看不清楚。”

定定地看着唐文少的脸，但也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谢泉垂下眼，“医生还不回去吗？”

唐文少笑道：“马上就回去，刚刚去看完那些病人……你知道的，就是那些受害者。”

谢泉愣了一下，问道：“你们研究出治疗方法了吗？”

“怎么可能……”唐文少说道：“哪有那么容易，那种伤害是不可逆的，可怜他们，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会这么度过，虽然会是十分短暂的一辈子。”

十一点二十分。

唐文少在黑暗中忽然悠悠地说道：“其实，谢先生，我一直在想，那些受害者会不会是自愿的。”

谢泉揪起眉，“为什么这么说？”

唐文少幽幽地说道：“你看，你是个Omega，很多时候光是这个性别就已经代表你拥有很多优势。在原始的族群中，Alpha是战士，Omega是孕育者，也是领导者，而Beta只是地位最下，负责供Alpha与Omega差遣的存在。而在现代文明里，Beta也一样不受人待见，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他伸出手，探向窗外，他手腕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所有Beta都渴望拥有一次再分化的机会。”他的手捏成拳，仿佛就像是在抓住那机会一般。

谢泉的目光定在他手腕的伤口上，他压低着声线问道：“所以，医生你也想拥有那样的机会吗？”

唐文少眼镜底下的双眼弯起，“谢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混得还不错，倒也无所谓，我只是说那些被害者们，他们活得不如意，或许是他们自愿去搏一把。

只不过，失败了而已。”

谢泉听着，他眼神微动，“之前在隔离区内，医生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说的是——做这样事的人可真残忍。

唐文少笑了起来，“这并不矛盾，能下狠手去做的人的确残忍，可这些受害者们未必不情愿。就像几十年前那‘Beta再分化’的实验。”

十一点二十六分。

“那实验很残忍，但参与实验的人都是自愿的，甚至是渴望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实验的进展。”唐文少看着窗外，目光悠远，“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那个实验没被停止，三皇子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或许如今的世界就会不一样，Beta都能拥有再分化的机会，可以摆脱这种不堪的局面。”

“当有许多人宁愿付出性命，都想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的时候，不就说明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或许，做这件事的人和当初的实验者们心情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族群更好的未来。”

谢泉一直沉默不语地听着，直到此刻，他才语气没有起伏地问道：“说这种话，你不怕死吗？”

唐文少此时才仿佛后知后觉说了什么般，他憨笑道：“这里没别人，我就和你说说，你别往外说就行。”

十一点二十九分。

谢泉眉头一皱，冷淡道：“这种话也不必对我说，我们没这么熟。”

唐文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他说道：“我下次会注意……”他声音忽然一顿。

十一点三十分钟。

他看着窗外楼下的花园，笑着说：“我刚说大半夜没人，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来了。”

谢泉连忙看去，在只有微弱灯光的花园中，有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她晃晃悠悠地走向花园中的喷水池，就像喝醉了一般。

谢泉蹙眉，这就是约他的人吗？

女人走到喷水池面前，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