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不够宽敞,他的小半截手臂都悬在半空,肌肉流畅劲瘦,手指骨节分明。
教室里,零星几名学生轻手轻脚地打扫着卫生,似乎很怕会吵到他。
大约十多分钟以后,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沈颂这才准备离开。
这时,一瘦得像麻杆儿似的男生着急忙慌的冲进教室,气儿都没喘匀,就粗着嗓门喊道:“颂哥,江安那小子又多管闲事,招惹了隔壁四中那几个小混混!对方大概有五六个人,我、我一看实在是招架不住......”
一进教室,麻杆儿径自奔向沈颂,面有急色,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几度。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嚷嚷说:“我发誓我拦他了,使了吃奶的劲儿拦他,可就是没拦住。颂哥,你也知道那小子,叛逆期的中二少年,真是一天也不让人省心!”
麻杆儿冲得太急,几乎贴在了沈颂身上。
初秋,男生身上汗津津的湿热气息扑面而来,沈颂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心,腰腹忽一用力,座椅顺势向后退了一米有余,椅子腿与瓷砖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正喋喋不休的麻杆儿倏地噤了声,本能地往后挪了挪。
正在打扫卫生的同学不由得跟着瑟缩了一下,连忙垂下眼皮,小心翼翼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只见他随意伸了个懒腰,手臂落下来时,顺势在头顶揉了一把,细软的深棕色发丝随着他的手指来回飘动,一撮无依无靠的呆毛在风中凌乱,让他不悦的脸色莫名柔和了几分。
沈颂半撩起眼帘看向麻杆儿,还没开口,麻杆儿立刻意会,朝门外一指:“哦,老地方,西门后头的......”
不等他絮叨完,沈颂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见状,麻杆儿火速帮他收拾好书包,小跑着追了上去,“颂哥,等等我!”
嘉市一中西门后头那条老旧的小巷,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产物,拥挤狭窄,幽暗逼仄,处处都透着颓丧的气息。
“哟,又是你小子,你可真是爱多管闲事啊?!”一黄毛将手中校服甩过肩头,拖着长调,恶声恶气的看向江安。
江安瘦瘦高高的,一头硬而黑的利落短发让他看起来十分清爽阳光。
此刻,只见他将一位耷拉着脑袋的男生挡在身后,嬉皮笑脸的回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孽缘,偏偏又让我给碰上了。怎么,四中的大铁门今个没把诸位关好,竟让诸位不长眼的跑我们一中门口来撒野了?”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想挨打!”江安成功激起了对方的怒气,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学生纷纷朝他围了过来。
被他护在身后的男生,吓得忍不住直冒冷汗,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背带。
江安用余光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男生,非常识时务的带他战略性的往后退了退。
见状,对面几人越发嚣张起来。
黄毛嗤笑说:“这就害怕了?知道害怕还不快滚蛋!”
“难怪你们四中是全市最差的中学,上次颂哥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的事情才过去几天,这就忘了?”江安冷嘲说:“谁该滚蛋,你自己心里没点13数吗?”
一提到沈颂,怒气上头的小混混们被迫冷静了下来,连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住了。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黄毛下意识挺了挺腰杆儿,提气拔高声音说:“你少吓唬老子,沈颂他丫的算个屁,别说他这会儿不在,就是他在这儿,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他一个?”
不给江安说话的机会,黄毛紧接着又给自己找个台阶:“我奉劝你一句,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们要找的是你身后这位小兄弟,我们和他之间有些陈年旧账要慢慢算。你要走就赶紧走,要是走慢了,别怪老子没给过你机会。”
闻言,那男生惊恐交加,一把攥住了江安的胳膊,生怕江安丢下他不管了,哆哆嗦嗦的解释说:“我、我不认识他们。真、不认识他们。”
江安以前整日泡在网吧之时,就不止一次见过四中这群小混混恐吓同学,勒索钱财。
在他看来,这群人都是些散兵游勇,没什么大能耐,胆量也很一般,平时就喜欢虚张声势,一没钱花了,就在学校附近瞎转悠,专找落单的学生下手。
不过,此刻那男生掐得他胳膊疼,害他不得不收回短暂游离的思绪,无奈回身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那男生勉强镇定了一些,江安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再度看向黄毛几人,闲聊似的说道:“索性我这会儿没什么事,等颂哥也是干等,不如你把你们之间的陈年旧账说出来听听,我作为局外人,还能给你们评评理。”
“给你个台阶,你就麻溜滚蛋,别得寸进尺!”黄毛将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恨不得冲上去把江安按到地上摩擦,但一想到上次沈颂踹在他后腰上的淤青还没完全好,腿脚就有些不听使唤。
话音刚落,眼尖的黄毛远远看到有人从西门那边过来了,一前一后两人中,鹤立鸡群的那位不是沈颂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