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码头上货一送到,便能远远看平民蜂涌而至,热情地购买着北方的铁器、布帛、熏肉,司马绍增好奇地问过那些人,他们有的是货郎,将好物送到偏远的村落里,有的乡里的大户,帮着乡邻捎带,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紧缺的,还不贵。
而送上船的,有各种草药、一捆捆麻线、生丝、棉线,他们将这些货物卖给船队时,那眉梢眼角,都是生动愉悦的模样。
一路上,这种交换都在持续,就这样一路,到了清河,他们需要换马车,前去黄河渡口。
下船时,他还听到船上的商人兴奋地讨论着渤海公说将来会修一条运河,把黄河与海河的水连起来,到时他们的船就能直接去南方了。
司马绍忍不住多看了那条冒着烟的大船。
听说,北方这样可以日夜不停、逆水而行的大船不止一条。
他又想起,江南的水师是如今朝廷最后的倚仗,可是,等这些船多了起来,南方的水师,真的能挡住么?
剩下的路程,他都有些心神恍惚,思考着北地见闻,一直到队伍在淮水上船,穿过广陵时,他才骤然回过神来。
让他回神的,是经过广陵城时,城外那延片的窝棚,还有那一群群无生气的、宛如枯缟的流民。
洛阳乱时,北方世家南下,带来了极多的僮仆部曲随行,后来,很多失势的家族都没了土地,又迟迟找不到依靠,自然也维持不了僮仆的开支,便断尾求生,遣散了这些人。
失了主人的僮仆与部曲便成了流民,强健些的,被招入军中,剩下的,便多是些老弱病残,在城外寻些野食,生死由命。
这在乱世是常事,先前他去北方,也是从这里经过,但都没像如今这样的刺目。
他在蓟城也看到许多老弱,但都是一个个尖牙利嘴,撒泼难缠,尤其是那些有套有红袖的老者,曾查过他的车驾,让他难以下台,甚是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