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从江南运送玉瓷北上的商队,携带着都护府统一下发的通商令牌, 浩浩荡荡地驶出了雁荡关。商队载有车马上百辆, 商贾十余户,应延曲部之邀,前往王庭参加三年一度的南北互市。
白纨手执缰绳,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马肚。他听到身后垂帘传来“哗哗”声响,下意识地拉紧马首,放缓了队伍行进的脚步。
“小阳大夫?”白纨瞥见掀帘而出的身影, 有些讶异地别过头, “天色已晚,小阳大夫为何还不歇息?”
阳疏月摸了摸鼻尖, 他实在是不愿承认,自己是因担忧赵焱晟安危,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指了指身后的立乘,轻咳了两声:“我若一直待在厢内, 陛下和闻大人有些不方便——”
白纨面上立即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
阳疏月心虚到了极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便上前牵过了白纨身侧的马:“左右也睡不着,我陪白大人守夜。”
闻雪朝想杀了阳疏月的心都有了。
方才阳疏月还在车厢内,三人还尚能交谈些正事。譬如进入善郓城后的分工谋划,陛下离京后朝廷发生的诸事等等。待阳疏月寻了个借口溜出了车舆, 空荡的车厢内便只剩他和赵凤辞两人了。
闻雪朝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阳疏月折返。他逼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却总是忍不住朝赵凤辞的方向偷偷望过去。
除去白纨,他们三人都扮作京城商贾,换上了大户惯穿的绸缎袍子。皇上此时正坐在自己对面,卸下了身上繁杂的绸缎外袍,就这么半靠在榻前,就着昏黄的烛光辨看手中的善郓地图。他紧抿薄唇,低垂着眼脸,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
闻雪朝清楚赵凤辞为何如此这般,只因他自己便是罪魁祸首。他昨夜出言不慎惹了帝怒,令整个镇北府都噤若寒蝉。
昨夜,他对赵凤辞说,想随众人一起去善郓。
赵凤辞立时否决,称闻雪朝身不会武,他不会带着心爱之人前去涉险。
闻雪朝对着赵凤辞苦苦恳求,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理由。后来见赵凤辞一直不允,便干脆将心中所想直言道出。
“我得亲自去见尉迟景一面。”他说。
赵凤辞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