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戈带了好几个水囊和软帕,来到正坐在马车角落低着头缩着一团的李湉身边,眉头皱得死紧,心也疼得一抽一抽的。
李湉一直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从先帝,到她的兄长李泓,连他也可以算上一个,何曾让她吃过这样的苦头?在穆长戈的记忆之中,她一直都是那个当初自己非要学厨艺,不小心被烫红了手指头,都要举着跟哥哥李泓还有他,撒上几天娇的小丫头。
李湉已经让心疼愧疚得不行的藤萝和青萝两个服侍着换下了那身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裳,穿上了先前自己马车上带来的备用的裙装,头发随意挽了一下没有太仔细收拾,脸也擦洗过回复白皙干净,显得眼眶和鼻头更红了些。
就算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坚持要尽快回宫不在最近的百花庄园停留,却也不能真的就那个模样进宫,只能不得不在马车里重新收拾打理一下。未见得能多妥当,却好歹能够见人了。
“……长戈哥哥。”
见穆长戈上了马车,李湉朝他露出一个笑来。
一贯明媚精神的小丫头带着难得的虚弱之态努力露出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的笑,看起来反倒更显得可怜。
穆长戈咬了咬牙,长出了一口气,干脆单膝跪在了李湉身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双脚。
简单擦洗换衣裳的时候,李湉脚上的伤自然是被藤萝和青萝看到了,只是那时候两人过来没有随身带着什么伤药,又被李湉喝住不准她们多说,只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换了新的鞋袜。
但这会儿……
明明是不想让他知道的,但见这会儿他还是知道了,她也没有再要躲。
穆长戈跪坐在那里,李湉亲眼见过的那双能将一柄红缨长木仓舞得虎虎生风的手,带着点儿无措地尽可能放轻了力道,脱下她好容易咬着牙才重新穿上的鞋袜。
看到那双遍布划痕,磨破的没有磨破的水泡,还有被尖锐石子刺出的伤口的脚。
因为原本生得白嫩,更显得这些伤口的可怖。
他的手有些颤抖,指尖发颤地几乎不敢用力。静默了片刻,低着头的穆长戈拿过一旁的帕子,用水囊里的水浇湿了之后再次托起那双伤痕累累的脚,小心而又仔细地轻轻擦拭着。
“……长戈哥哥……”
听到李湉的声音,穆长戈身体一僵,却没有抬头,而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金疮药粉,轻撒在李湉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