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手将任鲥顾循之两个往屋里推。他没使多大力气就把这俩人推进屋里,还极为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他两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顾循之才笑了一声:
“师父真是爱胡闹,本来没有什么事,被他说得好像怎么样了似的。”
他说过这么一句,就扭过头去,很自然地走进屋里。
方才在宴会上见了那么多人,又遇到行动很奇怪的白如榭,顾循之已经觉得疲乏。他不去看任鲥,在脸盆里撩了几把水洗洗手脸,仔仔细细地擦牙,任鲥却没有动,只是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他。
他发觉顾循之的面容似乎又发生了一点更改,此时有些暗淡的灯光柔化了他的表情,让他的皮肤也显得更加细腻,看起来几乎像是个少年人。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这是青丘国地下的寒玉灵石与顾循之体内狐妖内丹相遇产生的作用……前几天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若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此时的顾循之容貌已臻极致,虽不如任鲥那般光华璀璨,然而他这个人除却原本的温柔清秀以外,更别有动人心处。若是换了个寻常凡人,单看他这容貌,便要为之心折千度。只是任鲥向来将皮相外表之类看得极轻,只将他此时模样与自己回忆之中的那少年形象相较,试图寻获一点昔日的影子。
不过任鲥到底是没有在顾循之的脸上找到多少和原来相似的地方。任鲥所错过的时光已然将顾循之的外貌改变,内丹能恢复他肌肤的纹理,却改变不了他的目光与神态,任鲥看着他那年轻的面貌与饱经世故的眼神,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陌生。而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不免要带来一种不确定的状态。再加上白如榭之事带来的影响,让任鲥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之中。
顾循之觉察到任鲥的目光,却没有看他,擦过牙之后就放下了洗漱的用具,开始除去外袍,准备上床睡觉。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顾循之每次在任鲥面前宽衣,总觉得羞耻难言。那时候他还是鹤发鸡皮的老者,即使不露出多少肌肤,也难免自惭形秽。后来他面容改变,身形也有了变化,对于任鲥常在身边一事愈发习惯,此时即便察觉到对方的眼神炽烈,也没有过于在意,仍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顾循之所做的这些只是很寻常的动作,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今日在任鲥眼中看来,却加重了他的焦躁。他想想方才归尘仙人口中所言,终于按捺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顾循之的身边,道:
“明日我去赴那白狐妖的宴,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没有?”
顾循之本以为他不想再提这件事,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有些不明所以:
“什……什么?”
看着他那模样,任鲥觉得更焦灼了,可他到底希望顾循之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自己竟也不太说得清,只道:
“那白狐妖不知在琢磨些什么,我独自前往赴宴,你就不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