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心底里最不愿探究的,深潭下的巨石。梦魇般昏暗,沉重,唯有尘埃闪烁,提醒着她,它仍然存在着。
许多年来,她都避免想起,甚至从不往那方向瞧上一眼——似乎只需要一眼,就足以令她陷入无法逃离的深渊。
但如今,是时候了。
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颤抖的沉重的,亦是激动的轻巧的。她既害怕,又兴奋。因为她知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哪怕她的脑海她的身体告诉她自己,她仍怀有无法破除的恐惧,如同诅咒萦绕在心头。
但那又如何呢?
这世上永远都有她惧怕的东西,但也因此才有了可以面对的勇气。
正如光生于暗。
她不再畏缩了,摒弃了徘徊和逃避,她慢慢地,在向那个深潭之下的闪烁靠拢。
手中的玉佩温润宽厚,亦在陪伴着她。
昏暗的宫灯燃了起来,照亮了久积弥厚的尘埃。映入眼帘的,是李昭昭熟悉的殿堂。高大的书架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偶有一两本书多年来保持着摊开的模样。
杂乱无章的书桌之上,一条触目惊心的白绫从横梁上吊了下来。
当年,她的阿娘,就是在这里自尽的。
那时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如往常一样去找阿娘背书,却在门口看见了高悬的身影,衣袂垂落。她抓过那苍白的无力的手,发不出一个字音,连哭都是无声的。
可而今想来,她才恍然大悟,对于齐昭容,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毕竟在那之前,她就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