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万事万物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对于这种捉摸不定的异数,他素来反感。
而且,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苏含章对他也是如此。
且这敌意,还并不比他小。
圣心难测,弄不清楚陛下这问话背后的深意,索性就不要掺合,免得惹祸上身。戚展白含糊道:“立储乃国之大事,臣不敢妄言。”
外头暴雨如注,大殿却安静下来,雨珠“哒哒”敲打着支窗,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天佑帝在浩大的雨声里执卷深深望着他,眸底云遮雾绕,身形恍若凝固。长风入内,莲花座上的蜡炬忽地爆了下烛花,跳动的烛火耀亮整座大殿,却映不进他眼底。
戚展白不由疑窦丛生,但还保持着向上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因心里记挂着别处,他眼梢余光总忍不住瞥向窗外。
大约是觉察到他的心不在焉,天佑帝轻叹了声,抬手揉摁额角,无力地挑了下指头,“去吧。”语气像是失望,。
戚展白攒眉,狐疑地向上瞧了眼,颔首告退,到底是没说什么。
外间雨越下越大,雷声含在乌云里,时不时闷声闪过一道白光,远处的景致都模糊在了朦胧水雾中。
戚展白脚底生风,穿行在游廊间,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到最后不禁小跑起来。
像是要回应他的预感,关山越冒雨匆忙跑来,卷着袖子擦脸上的水珠,“王爷,大事不好,沈姑娘叫大殿下带走了!”
一场雨来得突然,沈黛毫无防备,本打算借故离开,眼下只能留在亭子里,扭头望着槛窗外的雨帘,眉心结满惆怅。
广袖轻轻摇过,装满点心的小碟被一根修长工细的手指推过来,伴随一道清冽的嗓音,“郡主可是在为湘东王的西凉之行担忧?”
沈黛转回头,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光宛如淌过琉璃,蔚然一点便照亮人间,沈黛却由不得浑身起栗。
“我听说这回西凉之行,有许多朝臣都毛遂自荐,只有湘东王没开口,父皇却毫不犹豫地把这差事交给了他。”
苏含章捧茶自饮一杯,拣了小碟里的一块鸡油卷儿,捻在指尖瞧,半晌,自嘲地弯了下嘴角,“父皇对王爷,总是偏爱些的。”将鸡油卷儿丢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