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莳说完,也没有听到封垏出声。悄悄抬头看一眼,封垏已经阖眼安睡,像是未听她半句解释。霜莳突然如释重负,轻轻伸手点了点封垏的眼睫,不负责任道:“反正我都坦白了,就算你睡着没听到,以后再知道也不要再生气哦。”
封垏的睫毛颤了颤,伸手将她揉进怀里,似是梦魇又似是一直清醒似地道:“小骗子,快睡吧。”
霜莳听话地闭上眼,一夜好眠。
皇太后在与皇贵太妃争执几日后,便有些沉不住气,命人将封垏请到慈宁殿。风姿绰约的皇太后,在失去夫君,经历儿子流亡之后,眼角的皱纹,眼中的疲累,越发明显。
看到封垏的那刻,强行保持的高贵姿势崩塌,直直地走过去,伸手就要打。封垏抬手,轻轻一挥,皇太后便倾倒在地,毫无回手之力。
皇太后怒道:“哀家是太后!”
封垏抱胸,睥睨于她:“太后?若我不点头让你当这个太后,你以为你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皇太后怒吼道:“你这是谋逆!会受天谴的!”
封垏冷笑道:“谋逆?去年春,先皇曾将所食养生丹丸赐予我,我便让京城的十多位郎中秘密查验,虽未发现有毒,却发现部分药剂加大,物极必反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从那之后,你与刘景初投其所好,江湖术士金丹毒丸日日往延和殿送,先皇因何龙体孱弱,还不是因为你们母子俩歹毒之心作祟?论谋逆,你们早该以死定罪。”
皇太后哼笑:“那你就杀了我啊,还让哀家来当这个太后做什么?你想留着哀家引出景初?做梦吧你!”
封垏笑了声:“引蛇出洞?你以为你还有这价值?”
太后变了脸色,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成王败寇,我只是来欣赏一下失败者的窘态。不过如此看,还是不甚满意,不如将刘景初擒拿回来,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凌迟怎么样?”封垏点了点头,“那场面一定很好看,我猜不仅我喜欢看,朝中众臣应该也会喜欢。”
太后怒斥道:“封垏,你别拿话来唬我,你根本不知道景初在哪!你今日来就是来逼我下懿旨召回废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给天下人一个表率?搏一个贤名?然后等刘庆初死了之后,你自己独享皇位?你是痴人说梦!”
封垏也不反驳,拍了拍手掌,叹道:“太后娘娘可真是聪慧,不如您去坐那皇位,当一位权倾天下的女帝可好?”
太后狰狞着面孔,怒啐一口:“呸,哀家当女帝,你这是指桑骂槐!哀家告诉你,既然你尊我为太后,不管是否名存实亡,只要我在后宫,前朝那个龙椅,你就没有可能坐稳。”
封垏挑眉:“是吗?那如果皇贵太妃也尊为太后呢?一个慈宁殿,一个慈安殿,东西太后并行,我想贵太妃应该很满意吧。”
太后此生最恨贵太妃,年轻的时候跟她争男人,生完孩子又跟她争太子之位,如今先皇死了,又来跟她争太后之位。尤其现在的贵太妃疯疯癫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若遂了她的心意,那她这个太后会成为一个笑话。
太后咬着银牙问道:“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传召刘庆初回京。”
封垏叹道:“您若点头同意敃王即位,您就是这个后宫唯一的太后,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太后眼中的希冀一闪而过,不信道:“这太后当得有何意思,敃王活不长,等他追随先帝而去,那哀家也到了将死之时。”
封垏摇了摇头:“此言差矣,若太后点下这个头,不管是现在还是百年之后,您都会是这后宫中活得最舒服的太后。”
太后轻声问:“此话为真?”
封垏背手而立:“君无戏言。”
封垏以帝王之势做下承诺,太后彻底动了心。不管如何,只要景初还活着,那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她不能就此倒下,不然谁来为景初笼络旧臣。一对疯了许久的母子,在太后看来并无威胁,唯有封垏,心思难以揣测,她暂时对付不了,也只能听之任之,以待来日重振往昔风光。
一张印了凤印的懿旨落到封垏的手上,群臣再也没有一个反对。敃王于三日后抵京,檀朋也已盯紧刘景初,封垏难得地呼出一口气,任由霜莳给他束发。
霜莳心里有事,封垏从铜镜中望过去,见她眉锁成链,问:“怎么了?有事便说,别总一个人闷在心里,都快将脸皱成倭瓜了。”
霜莳抬眼瞪了他一下,微微撅起嘴巴:“我一直想问你,李流萤现在在何处?”
封垏回道:“太子潜逃,她与太子侧妃被擒。姨母与她母亲一直求情,看在沾亲带故的份上,便将她送回李家。只是她整日郁郁寡欢,回到家中便病患袭身,怕是熬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