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莳没有闲心跟他探讨身材的问题, 抓紧吃饱才是要紧事。一旦进了皇宫, 不管是官家还是圣人, 都会折磨于她,她只有身子能抗住,才不会早早魂断归西。
陈温瑜见霜莳一口一个小笼包, 吃完还要带走两笼时,实在忍不住抓紧手中仅剩的碎银, 叹道:“姐姐你受苦了,早知道如此,就该早点带你回来。本来想休整两日再送姐姐进宫,如此看来,还是早早将姐姐送入东宫吧。东宫擅厨者多,一定会让姐姐吃饱的。”
霜莳不吃了, 问他:“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在宫外待几天?”
陈温瑜点了点头:“对啊,我在汴京有一处宅子,想让姐姐暂时住在那。近些日子|宫中不太平,姐姐若是此刻进宫,殿下也没有时间看顾。不过,我改主意了,我怕我这丁点俸禄养不起姐姐。”
霜莳不想自己弄巧成拙,放下手中的笼屉,从她的小包裹里拿出一锭银子:“你看这些够不够住到你家?”
陈温瑜不接,铁了心地要将霜莳送进宫。霜莳无奈,想着给了银子也是白给,以太子的极强管控欲,不会给她丝毫喘气的机会。
既来之则安之,霜莳将银子收回去,问陈温瑜:“你说宫里不太平,是因为何事?”
陈温瑜耸耸肩:“敃王惹怒官家被削爵位降为平民,贵妃疯了,前几日差点刺死圣人。更怪的事,是东宫太子妃竟然起死回生,本来开始办丧事了,人却活了过来。”
霜莳一惊,问道:“可是李家的庶女,李游萤?”
陈温瑜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梓宫抬出东宫,人莫名其妙醒了,拍打木板让人放她出去,可把宫人们吓坏了。”
倒是个怪事,不过这样也好,圣人无暇顾及她,连东宫都不安宁,那她进宫倒是有喘息的空隙。
陈温瑜将霜莳送进东宫,因避人耳目,走的偏门,直到一座阁楼前才停下。陈温瑜将太子手谕交给守卫的黄门,这才与霜莳辞别:“这里是东宫后苑,是殿下妻妾居住的地方。姐姐一旦迈进这个门,便不要随意走动,殿下会来见姐姐的。后苑不容男子久留,我便先行一步。姐姐不必担忧江都韩家,有我在呢,出不了什么岔头。”
霜莳看了看阁楼,阁楼上的牌匾刻着听雪阁三字,倒是个幽静文雅的地方。只是守门的黄门不似寻常的天使(太监),腰板挺得笔直,乍一看更像是良将之才。
跑肯定是跑不了,霜莳也不想犯险。
霜莳在听雪阁住下了,除去她还有两位女使,伺候她日常。一个叫行翠,另一个叫繁锦,都是太子专程从自己宫中挑出来的。霜莳对她俩很是客气,不过这两位女使从未与她说过太多话,更别提从他们嘴里获知消息,对太子很是忠心。
很快就到新元,行翠经常忙于东宫差使分配之事,霜莳身旁便仅有繁锦一人作陪。太子像是不知她在东宫一般,从未来过,也从未招她过去。如此,霜莳便有些着急。
不为别的,她被关在笼子里,没办法知晓宫内宫外的事。繁锦嘴巴紧,除了问吃喝穿用的事,旁的事一概说不知晓。行翠倒是会跟她说一些宫中趣事,不过多半是无关紧要之人,每当她问到封垏或者李家时,行翠均会摇头,告诉她:“姑娘问的这些都是东宫禁忌,是不能提的。奴婢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便不作陪了。”
霜莳再肯求再贿赂都没用,只能每日坐看日升日落,将雪落的声音听腻听烦。
新元节那日,东宫举宫欢庆,听雪阁迎来一位始料未及的人。霜莳正在绣帕子,来者甚是轻蔑地笑了一声,毫不客气道:“这么久未见,你这绣工还是没长进?”
霜莳闻声抬头,来人衣着鲜丽,可是脸色却差到极致。华服珠钗架起来的贵气下,也难掩她瘦到只剩一副骨骼的嶙峋。霜莳差点没认出来,缓了缓才起身蹲安:“太子妃千安。”
李游萤静静地看着霜莳,半晌才让她起身。她站不稳,身旁的使女将她扶着坐了下来,轻喘几口气才道:“我这样哪像太子妃,你能认出我来,也不枉我们之前的姐妹情谊。”
霜莳让繁锦倒热茶,繁锦踟蹰没动。
李游萤轻抬凤眼:“你们这些下人真是越发胆子大。霜莳是我的远房姐姐,既然接到东宫来做客,怎么不见有人来报?若不是今日偶然听到使女们在说,你们还想蒙混我到几时?别拿殿下搪塞于我,难道我连探望亲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繁锦不敢说话,只能默默为李游萤斟茶。李游萤没动,冷言让她出去:“我们姐俩说说贴己话,你出去守着。”
繁锦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出去,吩咐小黄门赶紧去寻行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