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才不会做这种事,他待你一向衷心,挂在嘴边常说的话,永远是那句‘视其为君,侍其为主’。而你,却听信小人谗言,猜忌梳离甚至还要戕害于他,而你信任的儿子与妻子,却早早在你的丹药中下毒。官家,你这辈子走到临头最该想的不是如何成仙,而是如何赎罪,为苍生为百姓,为你自己。”
祯明帝睁大眼睛,拼命摇头:“朕不信,你在骗朕,骗朕!”
霜莳却笑:“既然觉得臣妇在骗官家,那官家食下这颗丹药吧,这是太子殿下留给您的最后一颗了,是成仙还是成鬼,试试便知晓了。”
祯明帝没有吃,他狠狠地捏碎那颗丹药,胡乱地抓起一枚银器擦拭,一眨眼,银器变得乌黑,毒散开,腐蚀了他的手掌。
祯明帝大喊畜生,发了疯地拍打门扉,拍打窗棱,却再也招不回来看似孝顺却处处夺他性命的皇位继承人。祯明帝恸哭,伴随一声飘至殿内的“杀”声,祯明帝躺倒在地,双眼瞪得圆圆的,一动不动,似是死了一般。
霜莳吓得往后退两步,楚卿上前探鼻,抬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他终于死了,我报仇了。”
霜莳有些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祯明帝,这是封垏最尊崇的帝尊啊,躺在冰冷的地上,睁着眼望着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宫殿,却再也没法指掌天下。大概他最后悔的不是妻儿背叛,而是悔恨这一生,贪图了不该贪图的,丢了最本我的自己。
楚卿看着霜莳眼含泪水,轻皱眉头不解。
宫门突然被踢开,真正如神降临一般的胜者站在落日余晖中,浑身是血,血滴顺着刀柄垂落,很快便摊成血汪。
封垏望着躺倒在地上的祯明帝许久,才慢步踱过去,将祯明帝的双眼阖上,为这场争战画上一个句号。
霜莳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不顾一切地奔向封垏,站在他的身前,俨然已哭成泪人:“表叔你听我解释,这事不是我干的。”
封垏心中有怨有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寻常的姑娘此刻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不敢多看一眼。可是他的姑娘,脸上抹的鸡血干涸,唯有两行清泪洗涤出一条窄路,与他身后的那条血路相映成辉。
他心疼她的勇敢,也心疼她的努力,更心疼这来之不易的,鲜活的存在。他攻城,完全忘记她的忠告,他杀了人,杀出一条血路,只为了赶紧奔向延和殿。
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太子,也不是祯明帝,而是操控着生死的神明。他要从神明手中抢人,他无法面对梦境中的那一幕,他甚至都在祈求神明,让他死吧,换她长命百岁,安康一生。
好在,死的人不是她。
一颗心落地,哐啷一声,砸碎五脏六腑。封垏伸出手擦拭她的眼泪,拼命忍住腔内的酸涩,假意冷着脸皱眉道:“死个皇帝而已,也值得你哭?”
可是那眼泪越擦越乱,封垏最终没忍住,将人狠狠地圈进怀里拍打,一下比一下温柔,一声比一声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