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垏自嘲地笑了笑,试图用毕生最松软的嗓音问:“生气了?”
霜莳依旧没理他,默默地挪了挪位置,对另一个冒尖的竹笋下狠脚。
封垏笑了声,冷不丁说了句:“不解气的话,可以打我。”
霜莳顿了顿,面色平静,又对第三颗竹笋发起猛攻。
封垏拦住,指着另一个小尖尖笋道:“脚不疼吗?踩这颗,这颗嫩,不会伤到脚。”
竹声响,仿佛在质问人类为何如此殃及无辜。霜莳抬起头,淡声问道:“你要谈什么?”
没有重逢之后的嘘寒问暖,也没有久别之后的执手相望,姑娘用着最平静的嗓音,毫无参杂的眼光望着他,问了一句最无情的话。
封垏缓了缓,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无比哀伤道:“你都不问一句我疼吗?”
霜莳其实不想看封垏,她将头埋得深,只想顺着地面看到广阔的汪洋。不得不承认,她害怕看见封垏,怕看到他的脸和他轻软的嗓音一样,无措,又可怜巴巴。
她怕自己会心软。
于是霜莳决定继续祸害竹笋苗,顺便恶狠狠回了句:“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何况是你自己不注意,疼便疼吧,权当长教训了。待到日后不问青红皂白再伤人时,能记起这痛才好。”
封垏心里憋屈,可是又不敢说狠话。兀自笑了一声,低声道:“行,我记着这教训。”
霜莳心里痛快了点,感受到封垏炙热的视线,又不痛快了。原来之前察觉出有人偷看她是真的,别开脸,硬邦邦道:“若没事,我先回去了。”
封垏哪肯让她走,急着拉住她,不敢用劲,只扯住袖口,低声道:“这么久没见,都无话可说了?”
霜莳被牵绊住,欲言又止,最后依旧坚决道:“之前在汴京,不也是无话可说?我跟您的交情好似没有多深,更没有诉衷肠的必要。”
封垏以前一直觉得霜莳是只小狐狸,狡猾又聪明,如今倒更像只小刺猬,每一句话都带着刺,直戳他的心口。
封垏笑问:“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先前我做了种种,你恨我怨我都是正常的事。只是小柿子,自从传言你过世,我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今日见到你,能听到你说话,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