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周姨娘挑帘进门,脸上的怒气未消,似是方才与人闹过脾气。珍大娘子收敛起笑意,坐在崔汝南身旁默不作声。崔汝南拍了拍珍大娘子的手,才肃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姨娘咬紧牙关:“还不是游萤那丫头,成天到晚任性妄为,丝毫不懂做父母的辛苦,好好的亲事又砸了。”
李华婉笑着问:“不知今日给游萤相看了谁家的儿郎?是不够优秀吗?”
周姨娘深深叹口气:“游萤这孩子太挑剔,先前见过不少文官家的孩子,不是嫌人家满嘴之乎者也就是嫌人家身板儿不结实。我想着文官不成,武官总行吧,这才舍下脸子去求媒人,定下来今日与虎贲将军家的二儿子见面。我瞧着那孩子皮实健朗,可流萤还是瞧着不满意,那脸子拉得老长,直接将人家夫人给气走了。都怪我平时太骄纵她,眼比天高,可人家神仙爷也瞧不上她呀。”
李华婉看了一眼门口罚站的游萤,笑着问:“您这话说的,神仙爷高攀不起,那皇家的子嗣,流萤总能瞧得上眼吧。以您在圣人跟前伺候的资历,求圣人一个恩典,将流萤指婚给一位皇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姨娘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窗棱上梗着脖子的人影,怒其不争道:“怕是猪油蒙了心,连皇子都瞧不上。都怪我平日里教她将眼光抬高点,如今倒让我徒增烦恼。干脆找圣上寻个懿旨,随便嫁了便是。”
圣上下的懿旨,哪有随便一说。但显然李流萤不知足,在门外嚷了句:“我有喜欢的人,我才不会随便嫁人的!”
李流萤这话一出,崔汝南“哦”了一声,忙问:“既然有相看上的,那何不遂了孩子的意思?”
周姨娘低声朝外呵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又扭过身子朝崔汝南叹了一声:“都说嫁女当嫁如意郎,流萤喜欢的未必合适,您别听她胡诌,不当信不当信。”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家虽然承袭着高官厚禄,但也是随龙一步登天,不如那些个侯爵世家。儿女婚事上别强求什么门第身份,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孝顺懂事知上进,又有何不可?”崔汝南呷了一口茶,“当母亲的自然希望孩子嫁进富贵窝,可那富贵窝有几个是舒坦的,你熟识不少人家的当家主母,你瞧瞧谁家的日子又好过了?”
这话倒是不假,可惜周姨娘过着贵妾的日子,便不想自己女儿给人家做小。寻常人家倒是夫妻相敬如宾,可是她又瞧不上眼,总觉得是女儿低嫁,说出来不给自己长脸,以后在人前会受眼光审视,背后遭人不齿。更何况,流萤瞧上的人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说出来足够她们娘俩吃瓜落儿的,可是万万不能提的。
周姨娘点了点头:“老夫人说得是,妾氏会为流萤择一门好亲事的。”
崔汝南放轻了声气儿:“孩子的婚事你也操心够了,若是有称意张不开嘴的,便让玉珍去提。”
“那多不合适,还是不劳烦姐姐了。”周姨娘不自在,声调降低后顾自解释,“姐姐整日操劳,府上一应事都要亲自过手,再操劳流萤的婚事,怕是又要累坏了。”
珍大娘子曼声道:“流萤也是我的孩子,为孩子的婚事操劳,即便累也累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