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镜子她长得这么漂亮,虽然短发也英气,但还是可惜了。
她瘦瘦白白的,气质也清冽的像是一条溪水,要是留长了头发,和照片里一样穿旗袍,那场景一定非常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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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靖一瓶葡萄糖才打到一半就出了院。
他的车停在一中对面的马路旁边,而他坐在驾驶座上,双眼一刻不停地看着一中的牌匾。
周靖做事一向成胸在竹,然而此刻他却反复地和华秘书确定:“一中是八点钟放学吗?”
华秘书耐心地应了一声是。
盛夏的八点,天色还只微微地有一点暗,几十米外能看清人脸。于是周靖便坐在车里,心里紧张、忐忑又期待地等着那个身影出现。
他上一次怀着这样若有所失的心情,至少也是五年前,在签一笔决定公司未来方向的重要合约时了。
云飞镜的存在,自己女儿的重新出现,已经让周靖失去了全部的淡定。
华秘书已经把空调的冷风开到了最大,然而周靖还是浑身绷得紧紧的,额头微微见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西装裤上,手指底下已经被手汗打湿了一块。
上一次见面,为了避嫌,他竟然没有好好地看看那个孩子……
如今终于要见到了……
华秘书实在看不下去周靖这副模样,他轻声劝周靖:“周总还是去校门口等小姐吧,那样离得近,看着也清楚。”
周靖的眉目中浮动出了鲜明的意动神色。
但半秒钟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上次和她见面时,给她的印象也不好。”
他倒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云飞镜倘若看到他,心情绝对不会很愉快的。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和云飞镜再见面……
周靖又忍不住催华秘书:“安排dna检测报告的事了吗?”
他不能就这么空手白舌地上门,告诉云飞镜自己就是她父亲,然而却没有任何说服性的证据。
以云飞镜过往的经历和心防,在听了这样的言论以后,大概只会以为这是一出什么闹剧,而不会真正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一想到这里,周靖就忍不住要痛心疾首。
他曾经离这个女孩那么近,就坐在一张桌上,伸伸手就可以碰到。
他曾经盖着云飞镜的照片,还和华秘书谈论过她的长相。
父女之间的血缘天性啊,他怎么会看到云飞镜一脸病容地前来赴宴时,心中没能出现那么一丝半毫的悸动呢?
他为什么不再往下深一点地查查,看看云飞镜曾经经历过什么事,而简单草率地决定以威胁作为此事的了解?
倘若当时他以一个慈眉善目的形象出现在云飞镜面前,那他现在再见到云飞镜,想和她平平常常地打个招呼,绝没有现在这么艰难。
华秘书点了点头:“一中每年会有一次体检,我们正在催促合作医院,来把这个时间提前,最好挪到下周一。这样等体检拿到小姐的血样,就可以做dna亲子鉴定,保证万无一失。”
“唉。”周靖叹了口气,“老华,你不知道,我这个心里实在是急啊。”
“dna亲子鉴定的加急报告5小时就能出结果。”华秘书安慰周靖。
“不止周总急,想到小姐,我心里也急。只是用头发做的话需要有本人毛囊,得提取出足够量鉴定的dna才行。小姐要是不配合,取得毛囊也不那么容易。”
特别云飞镜现在还是短发,想要派个人“不小心”从她身边经过,然后“不小心”勾住一缕头发扯下来还不行。
总不能再让人过去,然后把手往她头发里一按,一揪,再扯下来一大把吧?
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华秘书的神色更严肃了些。他回忆起了那一段陆纵闯进教室殴打云飞镜的监控录像。
有校医院的病历在先,那一卷录像,他至今都没敢给周靖看。
文字和图像承载出的冰冷检查结果,和放映在眼前那种赤.裸裸的暴力画面,在视觉效果上还是不一样的。
周靖不知道华秘书心里在想什么,他已经急躁地开始摩挲手指。
终于,下课铃响,一中放学了。
门卫室按下了电动门的按钮,接着像是开闸放水一般,几百几千个学生乌泱乌泱,通过校门打开的缺口如同潮水一样地涌出。
看到这一幕,周靖急得一叠声地叫华秘书:“诶,老华,老华,你快帮我找。”
华秘书也凑到后窗,和周靖一样趴在车窗上,仔细地巡视过每一张脸。
没有,没有,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两双眼睛反复端详过数千张面容,却完全没能确定云飞镜的踪迹。
学生的数目逐渐由稠密变得稀疏,周靖心里也没有最开始的那股期待。接下来,门里每走出一个学生,他的心就要发紧一下。
“我眼花了?看漏了?”周靖不确定地自言自语,“老华你看到了吗?”
华秘书为难地摇了摇头:“周总,我也没找到小姐。”
“可是……人都快走光了……”周靖喃喃地说。
从学校大门里走出来的学生数已经越来越少,门卫室甚至都关上了一半大门,只留下另一半容学生通过。
八点以后,天黑的格外地快。周靖又等了将近十分钟,天色终于暗到不太看得清人脸。
“怎么会没有镜儿呢?”周靖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她是今天没来上学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一提到这个可能,周靖的声音瞬间艰涩发紧:“她是转学过来的,进新环境总要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是不是又有人欺负她了?”
如果不是他逼着云飞镜转学,如果他那天没有威胁着自己的亲女儿从盛华转走……
顾不得华秘书的安慰,周靖自己开着车在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旁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人。
“可能是小姐早就坐公交车回家了。”华秘书试图安慰周靖。
“天都这么黑了,她一个女孩子不见了,这怎么安全啊!”周靖忧虑地说。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停在公交车站旁,探出头去问一个学生。
这举动让华秘书一句“不然我们问问景小姐”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
周靖清了清已经急到沙哑的嗓子:“小同学,叔叔和你打听个事——你知道高一的云飞镜吗?”
那个男同学正好就是一班的。他看周靖衣冠楚楚,开的车牌子也响亮,一下就失去了防备心。
“认识啊,联考第一嘛。”
知道就好,周靖稍稍松了一口气:“我是她家里人,今天过来接她。就是等了云飞镜半天,怎么一直没看到她出校门呢?”
“……云飞镜放学没出门吗?”男生的表情一下就迷惑了起来,“我好像看到她收拾书包出教室了啊。”
唰地一下,周靖刚刚才沉下来一点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来。
“可我没看到她!”
“你是云飞镜家里人?”有个声音充满怀疑地问了一句,“可她家里人怎么会让人来接她?云飞镜不是住校吗?”
“……她,她住校?”
在这群年轻孩子们怀疑、戒备、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目光中,周靖彻底地愣住了。
他刚刚所有的期冀、紧张、盼望和忐忑就像是被扎漏了的气球,所有饱满高涨的情绪一瞬间都从他的胸口泄掉了。
周靖现在只觉得心里瘪瘪的,像是个放空了气的橡胶袋子。
他发现,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他真的毫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