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妨碍你上自习。”盛淅给归归擦去眼泪,认真保证。
“……”
少爷笑眯眯戳戳在哭的龟龟耳朵:“不要有压力,你出得来就稍微多呆一会儿,出不来我们就隔着栅栏看一看。”
余思归难过得喘息困难,只觉得心脏又被他捏在手里,生杀的大权被让渡,他一捏就痛。
盛淅又笑道:“因为我想见你。”
——你不想。思归想。可她哭得稀里哗啦,丢人现眼的眼泪无所遁形。
“我下周还会来,”
少爷以指腹温柔地擦去思归的泪,专注地说:
“下下周也会来。”
——可你去做什么不好呢?归归边哭边想。
学生时代的「喜欢」,明明是很脆弱的。
人与人之间没什么不得不,时代滚滚向前,裹挟着人不断老去。距离能杀了「喜欢」,那新的、漂亮的人也能杀了它;它会湮没在时间之中,褪色至无人能辨识,会变成同学聚会上的一句笑谈,年少日记的一页注脚。
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会怎么看待今天?
余思归想问他,你会后悔吗?
……但开口时却只剩颤抖。
“好。”
思归只能以泪意回应。
——然后她被盛少爷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犹如某种沉重的承诺-
窗外稻穗翠绿,电线杆直冲天际。
秋天晴朗,风吹过麦田时,世界的心脏都在震颤-
……
余思归拖着行李箱,消失在那所高中门后。
小县城尘土飞扬,盛淅目送着她走,直到连背影都消失不见为止——他回到出租车上时,出租车司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小哥,”司机回头看着盛淅,“现在回火车站?”
盛淅应了声,看了下腕上的表,漫不经心道:“四点半的动车,麻烦师傅了。”
司机倒了车,不经意地问:“你是大一刚开学?”
“是。”盛淅说。
他回答时,下意识望着那校门。
“……那小姑娘复读了?”司机忍不住问。
这话一出,盛淅明显冷淡了点,道:“是。”
他冷下来时非常明显,有种难言的、毫不收敛的距离感,一下就会让人明白他是出于涵养才搭理对方。
“……”
司机忍了忍,但终究是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下周小姑娘都说她不放假了,小哥你真的还来?”
这问题一经询问,盛淅再不遮掩自己的不耐烦,冷冷望着前头的司机——少爷架子透透的,那眼神毫不夸张地说,令人想逃。
司机:“……”
——他以那眼神,望了司机足足一分钟。
而后这位大学生目光一收,言简意赅又不失最基础的礼貌,冷淡回答:“来。”
司机大叔发誓,他这辈子,没接过更令人后悔的单……
师傅这下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口继续问,只闷头开车,沿着原路返回。
而通过跨海大桥时,大学生忽然开了口。
“我必须来。”
司机师傅愣了下,从后视镜看他。
那后生目光瞥着窗外,硬挺线条被阳光淋着。
“……非来不可。”他说。
此后他再缄默不语。
犹如他人生再越不过的一道执念。
……
出租车到火车站时,其实不太到四点,他检票上车绰绰有余。
大约是快到返校季了的缘故,火车站人格外多,人山人海,司机一扯车票——距离计程五百八十六,是非常罕见的大额单子。他刚要提出还得有高速公路费——
那青年就递了沓票子,然后平淡地说:“不用找了。”-
——那是非常罕见的、偏属于金字塔顶尖的冷淡与傲。
那沓钱师傅摸在手里就厚实得不同寻常,光一摸就知道,那年轻少爷肯定给得多了不少。
也算奇观,师傅心里犯了嘀咕-
……
复读的条件,不可谓不艰苦。
余思归十分顽强,不曾屈服半分。她在人山人海的公用卫生间里洗漱完毕,心里诅咒了上厕所不冲留着吓人的混蛋女的……和集体生活十万句,然后回到了寝室。
“我会狠狠地贴一些大海报。”龟龟愤怒地宣布:“不冲厕所的人类是一定要遭报应的!”
她们宿舍里统共八个人,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对不讲公德的坏女人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