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宁沉默了足足十秒钟,面无表情地开口:“快滚。”
余思归眼泪一收,气呼呼:“冷漠无情!明天起不爱你啦!”
然后归归背上自己的书包,风风火火地蹿出了教室。
-
傍晚六点半。
长街梧桐绵延,在春风中簌簌作响。
第一中学位于老城区,周围遍布租界时期老建筑,沿海一片红瓦老楼,粗略一扫十分文艺,仔细一看全是百年老文物,门牌上都带着市里文物局的钢印。
与大多数一中的同学不同,余思归家距学校不过步行二十分钟,不需横跨城市来上学,因此背着书包,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走着。
余思归拽着书包带,想起今天她妈终于被逼着来了一趟学校,不知道回家她是个什么态度——会生气还是会骂她?还是会反省自己?
就像是在拆盲盒,只不过人家拆的是泡泡玛特,余思归拆的是一个母亲的态度。
余思归心中惴惴,最终选择立在街边,买了杯奶茶。
叮一声扫码支付完毕,店员往杯子上贴了个少冰多糖的标签,忽然开口说:“小同学,今天咱们这街上来人了。”
余思归一愣:“诶?”
店员和她还算熟悉,以下巴示意了下,说:“你看,人很多。”
余思归迟钝地跟着店员目光向外看。
他们所在的厦门路年代古老,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楼上青苔痕重,居民也都是当年分房子的老职工,多半都已经退休了,整条路的弥漫着一股悠长缓慢的气息。
但余思归看的那眼,就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倚在墙边,与周遭温润古老的街道夜色格格不入。
爬山虎于风里舒展。
余小同学费解地挠了挠头,看着那几个怪人的装束,猜测:“……来卖保险的?”
“卖保险?——打手还差不多,就那体格。”那店员晃着手里的塑料杯,很损地努了努嘴:“会绑人去传销的也说不定,余小同学,路上小心点,别被他们直接绑走了哦。”
余思归争辩道:“不要再叫我余小同学了,我上高中了!”
店员噗嗤一声爆出大笑,仿佛余思归说了个惊天大笑话,但自己是成年人不愿与之计较。他挥了挥手,示意余小同学赶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余思归:“……”
余思归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得提着茶回家。
堤坝尽头大海潮汐涨落,老城区犹如诗一般。
她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很长的、梧桐参天的小巷,梧桐树靠着一个便民报刊亭,亭里亮着熹微白灯,晚饭时分,老人在里面翻炒青椒与肉丝。
青椒一炒非常香,余思归闻得肚子饿,小心捅开奶茶。
而正是那一瞬间,她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
马路的另一边,盛淅单肩搭着书包,走在树影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余思归对同桌这个人上人有着极大的抵触心理,见到他的瞬间仇恨之心登时星火燎原,恨不能单枪匹马把他埋了小巷子——这样明天就不用见到他这个狗人了。
但动手前,归归眼尖地发现,盛淅身后居然还有个人。
“……”
盛淅身形被昏黄路灯切割开来,树影拢着,走得十分随性,身后跟着个头发很短的、一身黑的中年男人,影子被拉得很长,不太像父亲,反倒更像个保镖。
没落单啊……算你捡回条命。
余思归堪称拦路土匪,惋惜地想。
然后小土匪粗略评估了下,很克制地认为,二对一,是对方不讲武德。
我归归最喜欢对不讲武德的人说不,余思归十分膨胀,我是你们得不到的对手!
她想到这个,又很高兴,拽着书包带子,飞快地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
余思归进家门前,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
——翘课连翘三天,加上上周周六自习的话,其实已经凑齐了四天的好数字。如果不是班主任贺老师给帮忙隐瞒了下,是多一天余思归都会被记处分的程度。
她妈今天肯定被老贺削了顿狠的,两个人会联起手来对付她也不一定。
余思归半点不怂,她从来不怕吵架,也不怕师长。
——她是个无法被镇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