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师向来和善可亲,皱眉不是个好兆头。
“风格跨度很大。”余辉之扫了她一眼,拿手指蘸了蘸湿棉花,掀开下一张打印纸。
这次青豆的小说是打印出来的。借机房的电脑,报社的机器,工工整整地同时展示两项劳动成果。
不夸张的说,电子科技不发达的95年,全中国会打字、会写小说的人,绝对是稀有动物。
青豆紧张:“嗯,是我高中写的小说,最近整合了一下。”
“高中?”余辉之目光幽长,“哦?发表过?”
青豆摇头:“没有。”
“那……”他顿了顿,“我怎么像是看过。”
由于文化的长期禁锢,改革开放后的地下sq文化市场隐秘庞大。表面上,大家都是朱洋洋,一脸正气,刚正不阿,私底下,也是为生理冲动和好奇折腰的动物。
这些读物四处可见。家里抽水马桶的草纸下,压着的褶皱薄本子,床垫、枕头底下,两本正经书中夹着一本出格刊物,再或者,各处农村茅坑手纸处搁着的、包着故事会封皮的奇异读物。
这东西,屡禁不绝,越禁越烈。
而鱼娘书生的故事早以“佚名”的身份,刊在了劣质书页上,爆红全国。这个故事,余辉之真的读过,可能就在哪家的厕所里,随手抄起,拦腰读了一截。笔触鲜明,爱恨纠葛,情绪强烈,明明屁事没有,写出了香艳缠绵的惊天动地。当时,他还为这些潜藏民间的艺术家暗暗叫绝,没想到,这人居然是程青豆。
她后来写的东西,可是相当的正经。
余辉之遗憾,他们南风暂时不收古代小说。他说,如果是她写的,可以发表到其他刊物试试,但是投稿时得说明被别人匿名发表这一情况。
接着他又说了一下,北京那位编剧七月过来,到时候天气可能有点热。不过是暑假,时间比较方便,她做打字员还能拿到一笔高温补贴。
本来青豆肯定会高兴的。交了200的打字学习费用,眼见就能收到回报、学到知识。
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