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愁学业的青豆就像失恋了。她总是坐在缝纫机前,拿着笔,来回翻本子。哎?她的暑假作业呢?她的作业题呢?她的错题本呢?她的公式册呢?
啊这个无所事事的夏天。
一闲下来,青豆便要胡思乱想,想那晚被拎起又甩开的手,想那双昂贵又舒适的耐克,好烦啊。再一细想,鱼娘和书生还卡半道儿呢。
她怎么什么事都没搞好,只搞好了学习呢?
青豆不无后怕地抚抚自己胸口:她可真精明。
南城市里没有哪里招收临时工。青豆这个劳碌命,操心起钱来,她问吴会萍,还可以腌梅子吗?吴会萍说现在谁还腌梅子啊,梅雨季过了。青豆问那还有鞋底纳么?吴会萍白她一眼,给东东换了块尿布,把青栀的舞裤丢在厕所脚盆,“你洗吧,我这时间来不及了。”说着,赶紧走掉了。
素素上班加恋爱,虎子两家录像厅来回跑,还交上新的狐朋狗友,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青豆早被剔出了他们的“英雄榜”。
她有种娃儿养大不要娘的苦涩。
实在无聊,她拿起家里的半盒粉笔,趁夕阳不晒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画画。
她画了一棵树。
粗壮的树干之上圈上顶巨大的树冠,看着就壮实、阴凉。
只是,等第二天下楼,那棵树已经不是青豆昨天画的树了。
楼下王主任看不过眼,拿起青豆搁在角落的那盒粉笔,颇有层次地丰富树叶,缀上桃花,画上鸟雀,这还不满意,最后还描上一对仰头望向朝阳的社会主义好男女。
简直是高中课本的线稿图。
青豆目瞪口呆,对那些说“一代不如一代”的老家伙心服口服。确实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