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弈和青豆没有介绍信,没有结婚证,所以没法住招待所。
他以为今晚要露宿山脚,没想到有个歇脚处。刚粗看了眼山房,是对排大通铺,不错。
他打了桶井水冲掉手上的泥水,拿毛巾稍作洗漱,想到青豆也脏兮兮的,犹豫了一下,拧了毛巾拿进去,给青豆粗粗擦了把手和脸。她一心扑在程青柏身上,应该都忘了自己没有吃晚饭。
哦,不对,她吃了杯掼奶油。
只有他,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滴米没进。就抽了根假烟。
顾弈饿死了,掏出烟犹豫了一下,又揣进了口袋。庙里应该不能抽烟。
他坐在台阶,倚靠廊柱,偷听了会兄妹的私房话。真是难得,相别多年依然亲密无间。
顾弈仰头望着皎洁硕大的月亮,不无苦涩地想起了顾梦。
他和姐姐有过几年的相处。
那时候一天都好漫长。
他们躺在外婆家的房顶上,一边踢腿赶蚊子,一边看月亮,看到眼晕,睡前辰光也死活熬不过去。他们就说话,说小孩的痴话废话。
后来妈妈带顾弈去了北京,没带顾梦去,再回家,她就跟“他们”疏远。这个“他们”是指邹榆心、顾燮之和他顾弈。
逢过年,在饭桌上,顾梦一直用“你们一家三口”这样的词,邹榆心气哭几回,顾梦始终不肯原谅这一行为。
邹榆心解释过,因为顾弈小,不用上学,顾梦已经涉及到了转学之类的事宜,各地教材不同,要适应,而且当时他们的经济能力也不够带两个孩子远行。诸如此类的理由。
顾梦也用相同的话术搪塞。她拒绝和他们一起住在小南城,她拒绝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生活。
家属院里经常有人问怎么姐姐不来,邹榆心有苦说不出。顾弈也是。有很多年,青豆虎子都以为他是独生子。
他断断续续想着,很快迷迷糊糊眯着了,直到青豆的影子盖过月光,在脸上罩上深重的影子,他才转醒。